卢卡恩低吼着，试图将剑势压得更深。
噗嗤！
一把宛如黄金枝条般华美修长的利剑，毫无征兆地从神女的胸膛透出，剑尖滴着血，仿佛一朵死亡之花在她心口绽放。
“别太小看人了。”
伴随着奥莉薇雅清冷的声音，卢卡恩身上那股凝滞感瞬间消失，身体恢复了行动。
“呃……呃呃！”
神女发出痛苦的呜咽，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胸口的剑。
“你的注意力，太集中在我身上了。”卢卡恩说。
正因为她通过记忆深刻地了解卢卡恩有多么强大，反而忽略了其他人。
尤其是在刚才那种她自以为胜券在握的瞬间。
“你……必须死……！”
时针与分针“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神女口中涌着血沫，颤抖着朝卢卡恩伸出手。
唰！
卢卡恩反手一剑，干脆利落地斩下了她的右臂。
伴随着一声沉闷的落地声，那截手臂滚到了一旁。
“啊啊啊啊啊！”
神女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嚎。
“这就是你想对凯瑟琳做的事。”卢卡恩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你想让一个毫无过错的孩子，承受你现在所承受的一切。”
“神……啊……”
神女嘴里溢满了鲜血，无力地瘫倒在地。
卢卡恩觉得，这大概就是她应有的遗言了。他伸手拔出了奥莉薇雅刺入她胸膛的长剑。
“没有人能审判现在的凯瑟琳，更没有人有资格说她有罪。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那份重担，也该由经历过一切、铭记着一切的我来背负。”
这不是一个侍奉神明的神女，能够随意插手的领域。
神女伸出的手无力地垂下，带着满眼的不甘与怨毒，彻底没了声息。
“要不，你也试试祈祷重生吧。”卢卡恩轻声说。
虽然他也不知道，那到底有没有用。
***
事件暂告一段落。
奥利弗王子因涉嫌刺杀国王，并试图暗杀伊莉娜公主，被正式拘捕，关押在王室的地下监狱。
作为揭露其罪行的功臣，阿洛伊斯二王子，顺理成章地成为了下一任王位的有力竞争者。
当然，由于现任国王已经康复，王位交替尚需时日。阿洛伊斯本人对此也毫无兴趣，反而因为能有更多时间学习而松了口气。
被时之神女重创的塔娜，在达芙妮公主的全力救治下保住了性命。
她所属的阿斯卡利家族更是送来了堆积如山的援助，病房里摆满了各种珍稀的水果与鲜花，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
这似乎是因为她代替了双胞胎妹妹巴托莉，成了公主侍女的缘故。
但塔娜对此只是冷冷地说了一句：“别以为这样就能抵消。”
既然奥利弗王子彻底失势，卢卡恩他们也没有理由再留在王都，准备在伤势痊愈后便返回学院。
“呃……”
“需要帮忙吗？”
卢卡恩的右手打着夹板，缠着厚厚的绷带，连搬行李都有些费劲。奥莉薇雅见状，走过来问道。
他本以为没什么行李，结果却收到了大量被称为“礼物”的馈赠，箱子反而比来时多了不少。
“要不现在就用治疗魔法接好吧？”奥莉薇雅提议道。
“那样的话，身体是无法真正变强的。”卢卡恩摇了摇头，“与其靠魔法强行愈合，不如花时间让它自然恢复。这样，骨头才能记住这次的冲击，下次再遇到同样的状况，才不会轻易折断。”
听到这话，奥莉薇雅露出了有些复杂的表情。
她三两下将行李搬上马车，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其实她自己的行李早就收拾妥当了。
“不过，你没问题吗？”卢卡恩看着她，“你身为公主的事，现在传开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奥莉薇雅一直试图隐藏身份，但这次宴会闹出的动静实在太大，消息迟早会传到学院去。
“没办法，接下来的两年，就只能安分一点了。”奥莉薇雅无奈地耸了耸肩。
“是啊，碍于周围人的目光，你也不能再搞那些出格的事情了。”卢卡恩调侃道。
“……！”
刚才还挂着温柔微笑的奥莉薇雅，表情突然一僵，随即慌忙从自己的行李箱里翻出各种东西，展示给卢卡恩看。
“那、那这个怎么办？要在这里用掉吗？我也很喜欢户外玩法的……”
她拿出来的东西有鞭子、项圈，还有……一根带着底座的猫尾巴？
“哇哦，我还以为你不会逼我骂人呢。”卢卡恩的嘴角疯狂抽搐，“我现在可是病人，不能太激动的。”
“激动的事情交给我来做就好了。”奥莉薇雅冲他眨了眨眼。
“你这个死……”
卢卡恩差点破口大骂，一旁的马夫察觉到动静，朝这边瞥了一眼，似乎在询问发生了什么。他这才把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还没疯到当着王室成员的面，直接对公主爆粗口。
至少……当着外人的面，他会克制。
“话说，那是什么？”
卢卡恩指着最后那个毛茸茸的尾巴问道。
奥莉薇雅露出了狡黠的笑容，将手藏到身后，然后隔着裙子，指了指自己臀部下方准确的位置，做了一个推进去的动作。
“就是这样用的！”
“贝露蒂娅啊啊啊！你都不检查一下这孩子的行李吗啊啊啊！”
卢卡恩的哀嚎响彻云霄。
***
对于大逆不道的罪人而言，安息是不存在的。
他们的尸体不会被埋入土地，回归神的怀抱，而是会与成堆的垃圾一同被焚烧成灰。
这是弗吉尼亚王国处理大逆罪人的惯例。
挫骨扬灰，那骨灰也只会被当作普通的尘土处理，得不到任何对死者的礼遇。
自然，也不会有人前来哀悼。
万一被王室发现，就可能被视为同党，招来杀身之祸。
所以，这一次也和往常一样，所有人都以为，只有殡葬师会独自焚烧尸体与垃圾。
他怎么会在这里？
莱曼家族的现任家主，夏昀的叔父奥列格，此刻竟然出现在焚烧场，哭得涕泗横流。
“啊，神啊！您为何要带走她！”
奥列格完全不顾殡葬师异样的目光，哭得撕心裂肺，仿佛痛失至亲。
他这副模样，就算被王室当成叛逆者抓起来，也一点都不奇怪。
必须上报。
殡葬师看着奥列格，心中暗下决心。
尤其这次焚烧的罪人，还是涉嫌刺杀国王与公主，甚至亲手杀害了大量骑士的恶徒。
为这种人的死而悲伤，绝不能视而不见。
嗤啦。
火柴上燃起的小小火苗被扔进了尸堆。
涂抹在垃圾和尸体上的油脂让火焰迅速蔓延开来，熊熊烈火将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不断燃烧。
罪人连进入火葬场的资格都没有，只能用这种原始的方式处理，远比想象中要辛苦。
“唔？”
就在这时，火焰中传来了什么东西窸窸窣窣的声响。
殡葬师正用一根长长的拨火棍努力翻动着燃烧物，忽然感觉棍尖似乎戳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
下一秒，一股巨力猛地将拨火棍拽向火焰深处，殡葬师猝不及防，整个人也被卷入了熊熊烈焰之中！
“啊啊！啊啊啊！咿呀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声响彻四周。
一旁还在抹眼泪的奥列格被吓了一跳，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那惨叫声便在烈焰中戛然而止。
一个失去右臂的女子，浑身光洁宛如新烧制的瓷器，踏着沉稳的步伐，从熊熊烈焰中走了出来。
“啊……啊啊啊！”
认出女子身份的奥列格，立刻惊恐地跪倒在地，深深叩首，甚至紧闭双眼，不敢直视她赤裸的身体。
神女俯视着这位唯一且虔诚的信徒，艰难地张开嘴，用沙哑得如同灰烬摩擦的声音，挤出几个字。
“去……魔域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