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巴蒂安大教堂的传闻，卢卡恩听过不止一次。

人们说，这座古老的建筑里，沉淀着几个世纪的荣光与血泪。

大教堂的外墙粉刷得雪白，但这层白漆却掩不住岁月留下的痕迹。

墙角的污渍早已泛黄，风雨侵蚀的斑驳印记，都在无声地诉说一件事——在这里发生过的，远不止虔诚的祈祷。

他还听说，王室与教会的权力之争暗流汹涌，激烈异常。

可他一个常年在魔域森林里打转的人，对这些高高在上的政治纠葛一窍不通，更谈不上判断什么。

在他看来，宗教侍奉的是神明，政治玩弄的是权力，两者风马牛不相及，为什么要混在一起争个你死我活？

这让他想起阿尔弗雷德说过的话。

那位四年级的学长曾说，演员和歌手，明明是两种行当，却总在暗地里较劲。

卢卡恩当时就不明白。

演戏和唱歌，感动观众的方式、营造的氛围都天差地别，有什么好比的？

可阿尔弗雷德只是耸耸肩，说身处一个更大的舞台，他们就是对手。

眼下的情形，不也一样吗？

弗吉尼亚又不是龙人那种神权至上的国度，王国的政治和教会的宗教，明明是两个截然不同的领域，为什么非要挤在同一个擂台上厮杀？

算了，那些大人物的心思，他一个在森林里刨食的向导，哪能想得明白。

卢卡恩甩开这些复杂的念头，转头望向爱芮儿，指着大教堂墙壁上的一个东西，问出了心底的疑惑。

“那是什么？”

起初，他以为那是什么庆祝用的横幅。

可凑近了看，才发现那只是一块巨大的白布，上面空无一物，像一张等待作画的画布。

爱芮儿瞥了他一眼，嘴角噙着一抹笑意，解释道：“那是‘屏幕’，新引进的玩意儿。投票那天，圣女候选人们会通过它，向全城民众宣告她们这一个月来的感悟，以及成为圣女的决心。”

“哦。”卢卡恩应了一声。

“以前都是在大教堂前搭个高台，但太费时间了，而且偶尔还会有信奉其他神明的狂热分子闹事，所以就改成了现在这样。”

卢卡恩点了点头。

这倒是个好办法。

候选人们可以安安稳稳地待在某个地方，向市民们宣讲自己有多适合当圣女。

“除了大教堂，还有另外十七个地方也装了这种屏幕，保证城里每个角落的市民都能看到选举。”

卢卡恩心里有些惊讶。

没想到十年前的技术就已经这么发达了。

他一个从十年后回来的人，居然会为十年前的技术感到新奇，真是有点可笑。

“不过，姐姐她没事吧？”卢卡恩随口问了一句。

“没事，这附近就有住处，不用担心。”

爱芮儿虽然这么说，但眼神却有些不安，时不时地瞟向黛娜离开的方向。

最终，两人还是把筋疲力尽的黛娜安顿在了学院学员下榻的旅店里。

就在卢卡恩好奇地打量着那块屏幕，准备跟着爱芮儿走进大教堂时，一阵尖锐的嗡鸣声响起，屏幕突然亮了。

他没想到这么快就能亲眼看到这东西运作。

“是主教大人？”

屏幕上出现了一位年迈的长者。

在圣女之位空缺的现在，他就是这座大教堂的最高掌权者——主教。

他先是划了个十字，然后用沉痛的语气开口：“各位市民，关于此次圣女选举，我有一件不幸的消息要向大家宣布。”

“嗯？”

人群嗡的一声，立刻向屏幕前挤去。

卢卡恩和爱芮儿正好站在大教堂门口，幸运地占据了最前排的位置。

主教的声音充满了悲伤。

“我非常遗憾地通知大家，七位圣女候选人中，有两位在今天退出了选举。”

市民们瞬间炸开了锅。

“什么意思？”

“是哪两位？信奉的是哪位神明？”

人们的质问声此起彼伏。

这是现场直播吗？卢卡恩心想。

或许是听到了外面的骚动，主教连忙公布了两人的身份，试图安抚民众。

“退出的是侍奉德墨忒尔女神与赫利俄斯神的两位修女。”

这两位神明的信徒都不少，人群中立刻爆发出更大的喧哗，要求解释的声浪一波高过一波。

卢卡恩却觉得，这一切极不自然。

市民们的反应太激烈了，激烈得像是提前排练过一般。

“……”

他身旁的爱芮儿正低着头，用手掩着嘴，不知在小声咕哝些什么。

卢卡恩刚想问她，主教的声音却再次响起。

主教的声音里带着悲悯：“本来，我只想说到这里。但作为以主之名侍奉神明之人，为了巴蒂安的正义，我不能保持沉默。”

话音刚落，面容慈祥的主教猛地一拍桌子，声色俱厉地吼道：“各位！事实上，侍奉德墨忒尔女神的修女，被谋杀了！而凶手，就是那个自称侍奉太阳神，实则披着人皮的畜生！”

骚动变得前所未有地剧烈。

屏幕里似乎有人想上来阻止主教，但他一把推开身边的人，继续控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