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歇尔纯真的笑脸,此刻在他脑海里怎么也挥之不去。
“先回旅店吧。”
最终,卢卡恩还是没能下定决心,只能带着众人先回去。
因为给那四人强盗团布置了任务,旅店里此刻空无一人。
卢卡恩想起凯瑟琳身为灾厄君主的能力,料想那几个家伙恐怕连逃跑的念头都不敢有。
“房间很多,随便挑一间住。”
天色已晚,他们简单吃过晚饭,便各自回房休息。
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来。
卢卡恩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思索。
这座旅店,对他们而言是一把双刃剑。
这里是敌人的老巢。
他们待得越久,敌人就越可能因为尸体供应中断而察觉到异常。
到那时,无论是米卡埃尔还是“斗犬”组织,都会找上门来。
反过来说,这也意味着,他们什么都不用做,敌人迟早会自己送上门来。
这正中他们的下怀。
他干脆翻身下床,来到旅店宽敞的大厅里,拔出剑,简单地挥舞起来,让身体逐渐进入战斗状态。
这时,夏昀也从二楼的楼梯上走了下来。
她表情复杂,手里同样握着剑,看样子也是来训练的。
“你也来活动身体?”
“嗯,脑子里太乱了。”
“这样啊,”卢卡恩提议,“那要不要对练一下?”
“……好。”夏昀答应了。
简单热身后,夏昀在卢卡恩面前拔出了剑。
无论看多少次,那都是一把美丽的剑。
那是为她的东方剑术量身打造的,据说还是她从叔父奥列格那里收到的唯一一件礼物。
卢卡恩也拔出姐姐送的佩剑,摆开架势。
两人都没有动真格,刻意控制着力道,剑刃交击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回响,清脆而有节奏。
这场对练持续了很久。
结束后,卢卡恩看着用毛巾擦汗的夏昀,开口道:“你知道吗?你的剑,会随着你的心境变得很不稳定。”
“……我知道。”夏昀低声回答。
无论是在国王游戏中与阿瑞斯联手挑战他时,还是现在,都是如此。
只要她的心一乱,剑法就跟着乱了。
据说她修炼的东方剑术,讲究心剑合一,剑士内心的纯粹会直接体现在剑招上。
夏昀曾说过,当真正达到那个境界时,内心与意志都会融入剑中。
总之,对剑士而言,内心的状态与挥剑的技巧同等重要,而夏昀的情绪波动,对剑法的影响尤其明显。
“见到你叔父,心里很难受吧?”卢卡恩问。
“……嗯,比我想象的还要难受。”夏昀的声音微微发颤。
“……”卢卡恩静静地听着。
夏昀的表情痛苦得像是要吐出来,她艰难地吐露着自己的脆弱:“隔着通讯球和他对抗时还好,我以为自己已经没问题了。可今天真的见到他……我脑子一片空白。”
“……”
“我一直以为,我的父母就是被叔父害死的。他肯定在背后动了手脚,而且我没法保证,他不会把手伸向我……尤其是在我已经被家族除名的现在。”
说着,夏昀轻轻解开了胸前的衣扣。
卢卡恩这次没有慌张,因为在阿努阿兰德时,他见过类似的景象。
从她的肩膀一直延伸到胸口,都纹着奇特的狭长纹路。
虽然大部分被衣服遮挡,但似乎遍布了她的全身。
“这是用来分辨谎言的纹路,对吧?”卢卡恩记得。
“嗯。”夏昀的声音很轻,“虽然现在脱离了他的掌控,这东西也只是个普通的纹身了。但每次看到它,我都觉得自己……还活在他的阴影里。”
“……”
“抱歉,让你听了这么多难听的抱怨。”
夏昀收起剑,转身准备回房。
“你在恐惧或混乱的时候,连一半的实力都发挥不出来。”卢卡恩在她身后说道,“这对剑士来说,是致命的弱点。”
“……”
夏昀停下脚步,以为他在挑衅,有些不满地回头瞪着他。
卢卡恩微微一笑,继续说:“但反过来说,只要你能找到稳住本心的方法,你至少能成为学院里最强的剑士。”
夏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当然,”卢卡恩补了一句,“我除外。”
“……真讨厌。”
夏昀嘴上这么说,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浅笑,转身回了房间。
“唉。”
卢卡恩叹了口气。
怎么净是些可怜的家伙。
夏昀,坚信父母被叔父所害,身上还刻着屈辱的印记,最终被家族抛弃。
凛,从小就深陷暗杀与阴谋,被药物侵蚀了身体与情感,换来一头白发和一颗麻木的心。
凯瑟琳,一个平凡的乡下女孩,却被古怪的神明选中,随时可能失控,甚至背负着毁灭人类的宿命。
还有米歇尔,那个深爱着杀人魔父亲的小女孩。
这都叫什么事啊。
不管怎样,他能做的也有限。
还是尽量对她们好一点吧。
卢卡恩冲了个澡,思考着接下来的对策,随即疲惫地倒在床上。
咚咚。
敲门声响起。
搞什么,才刚躺下。
卢卡恩涌起一股烦躁,刚才那点“要对她们好一点”的念头瞬间烟消云散,他甚至想装睡。
但敲门声比他想的更急促。
“来了来了。”
卢卡恩嘀咕着爬起来,想看看是谁这么晚还不睡。
门一开,凯瑟琳正穿着睡衣,紧紧抱着枕头站在门外。
“不行。”
卢卡恩一看这架势就知道她想干嘛,下意识就要关门。
但凯瑟琳的动作更快,已经眼疾脚快地把一只脚卡进了门缝里。
“……”卢卡恩无语地看着她。
“想一起睡。”凯瑟琳泫然欲泣地望着他。
拜托,别用这种快哭出来的表情说这种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