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
“啊?”
那些尖牙完全无视了法阵的存在,径直穿透屏障,再次袭向卢卡恩。
啪!啪!
尖牙刺入血肉的声音接连响起。
凯瑟琳又一次扑了过来,用后背硬生生扛下了数十枚尖牙的穿刺。
她的一条手臂被彻底洞穿,无力地垂落。
“……”
卢卡恩默默地看着她。
即便鲜血淋漓,步履蹒跚,凯瑟琳依旧挡在他身前,用仅剩的一只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颊。
“对不起,对不起……”
她究竟在为什么而道歉?
“对不起,没有考虑你的心情……对不起,在你最困难的时候,没能成为你的力量……还有……对不起,刚才想吻你。”
“……”
“作为青梅竹马,能拜托你最后一件事吗?”
她的呼吸越发急促,而袭来的尖牙也停了下来。
那些树木魔物已转向教授们,发起了攻击。
“说。”
卢卡恩冷淡地应道,凯瑟琳却露出一抹虚弱的微笑。
“如果你不讨厌我,就好了……”
话音未落,她眼中的光芒黯淡下去。
卢卡恩伸手接住她缓缓倒下的身体,将她平放在地。
“想说的话……还真是多啊。”
看着在生死边缘徘徊的她,卢卡恩缓缓起身,拔出了剑。
眼看自己的朋友濒死,赫蕾会作何感想?
或者说,她真的将凯瑟琳视作朋友吗?
“你知道吗?”
他对着空无一人的虚空问道。
“为什么陷入幻魇的妖术后,我们会看到它眼中的绿色月亮?”
回答他的,只有夜风与远处教授们的战斗呐喊。
“因为它的感官与我们相连。我们看到它所看到的,听到它所听到的,感受到……它所感受到的。”
真是个神奇的家伙,不是吗?
“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家伙……”
卢卡恩顿了顿,将胸中的怒火凝聚成一字一句。
“是个彻头彻尾的精神病,该死至极。”
幻视,幻听,幻痛。
“简单来说,我们经历的一切,都只是幻魇平日里所见、所闻、所感的重现。”
它根本不是什么了不起的魔物,只是一个能将自己的精神错乱共享给别人的可悲生物罢了。
“所以,它制造的幻痛,和真正的痛楚还是有区别的。因为它自己,从未真正受过伤。”
这正是卢卡恩识破它弱点的关键。
“你说得自己天下无敌,但抓住幻魇的方法,其实简单得可笑。”
噗嗤!
卢卡恩面无表情,将手中的长剑……狠狠刺入自己的大腿!
剧痛沿神经直冲大脑。
“啊啊啊啊啊——!”
赫蕾凄厉的惨叫,粗野地响彻夜空。
“感官,是共享的。”
卢卡恩拔出剑,又一次刺向自己的腹部。
“啊啊啊啊啊啊——!”
“幻魇只要尝过一次这种滋味,就会哭着逃跑。”
他冷笑着问。
“你能撑多久?”
……
不出所料,卢卡恩不必再继续自残。
赫蕾已承受不住这真实的剧痛,彻底昏死过去。
月亮恢复了清辉。
刚才还在胡乱攻击的警卫和教授们,此刻都一脸茫然地站在原地,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卢卡恩表示明天会向院长说明情况,随后一行人便返回了宿舍。
方才还鲜血淋漓、奄奄一息的凯瑟琳,正惊奇地打量着自己完好无损的身体。
被无辜卷入的阿瑞斯和夏昀,则吓得魂不守舍。
顺便一提,卢卡恩的伤势在接受治疗魔法后已经痊愈。
也正因有此后盾,他才敢那般肆无忌惮。
宿舍门前,凯瑟琳看着两个脸色惨白的同伴,开口道:“要不要我给你们施个安眠魔法?能让人毫无杂念,一觉睡到天亮,没有副作用的。”
“……拜托了。”阿瑞斯有气无力地回答。
“我也要。”夏昀附和道。
听说他们经历了被植物吞噬,再撕成碎片的恐怖幻觉,能保持清醒已是万幸。
“卢卡恩呢?要不要也试试?”
“……好。”
战斗的余韵犹在,卢卡恩感觉今晚恐怕难以入眠,便也接受了她的好意。
凯瑟琳微微一笑,伸出手为三人施展了魔法,也顺便为自己施加了一个。
“现在躺到床上就能睡得很香了。我经常用这个魔法,效果有保证。”
她拍着胸脯,故作轻松地说道。
即便遭受挚友的利用与背叛,她依旧强撑着笑容,仿佛在说“别为我担心”。
就这样,四人各自回房。
***
卢卡恩脱下外衣,陷入沉思。
赫蕾究竟偷了什么,又为何要偷,他既不关心,也懒得去问。
重要的是……
‘即使面临死亡,她也没有改变。’
卢卡恩故意让凯瑟琳误以为自己即将死去,目的很简单。
他想看看,在那种濒死的绝境下,她是否会显露出“灾厄君主”的片鳞半爪。
但结果,并非如此。
‘我还以为这是最大的可能。’
恰恰相反,她在弥留之际,甚至对他露出了释然的微笑,仿佛彻底放下了执念。
困意渐渐涌上。
尽管思绪万千,凯瑟琳的魔法效果却出奇地好。
不知不觉间,卢卡恩连洗漱都未及完成,便沉沉闭上了双眼。
***
咣当!
剧烈的响声让卢卡恩猛地惊醒,刺眼的阳光正从窗外洒入。
疲惫感一扫而空,凯瑟琳的魔法确实有效,但眼下显然不是享受的时候。
身披重甲的骑士们破门而入。
不等卢卡恩反应,他们便粗暴地将他从床上拽起,反剪双手。
他曾想过反抗,但最终还是决定静观其变。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阵仗,绝不像是要带走昨夜事件的证人那么简单。
不光是他,住在同一楼层的阿瑞斯也被押了出来。
当他们被带到一楼大厅时,凯瑟琳和夏昀也赫然在列。
一个戴着眼镜、气场凌厉的女人让他们跪下,随即抱着双臂,冷冷宣布。
“你们因涉嫌盗窃昨夜失窃的‘先王宝物’而被捕。后续程序……”
“您在说什么!”阿瑞斯满脸荒唐地冲那女人吼道,“我们才是受害者!犯人是……!”
他愤怒地嘶吼着,声音却越来越低。
“犯人是……”
卢卡恩不解他为何突然语塞,便替他接过了话头。
“您恐怕误会了,昨晚的犯人已经被抓住。”
没错,他们不是犯人。
“犯人是……”
犯人……是谁?
卢卡恩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话语卡在唇边。
他缓缓转过头,正对上夏昀和凯瑟琳同样苍白惊骇的脸。
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从他们心底升起。
犯人,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