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决定去市区转转,希望能找到一家还开着门的小店,吃上一碗热腾腾的汤菜。
实在不行,去酒馆点个下酒菜也凑合了。
他小心翼翼地拉开房门,确认凯瑟琳没有守在外面后,才松了口气。
路过操场时,一个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
月光下,一个留着利落黑短发的女生,正在独自挥剑。
“夏昀?”
今天在考场上败给自己的那个女孩,此刻正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挥剑的动作。
她的动作看似机械,心不在焉,与其说是在练剑,不如说是在发泄。
这种状态的训练,效果可想而知。
真正吸引卢卡恩的,是她的剑术本身。
那并非骑士们惯用的重剑,而是一种来自东方的剑法。
这种以劈砍为主、剑身轻薄的武器,被称为“刀”。
卢卡恩在魔域森林时从未见过,此刻不禁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他并非想改变自己的战斗风格,只是纯粹好奇,这种看似轻盈如舞的剑法,在实战中究竟能爆发出多大的威力。
“挺努力的嘛。”
换做以前的自己,绝不敢在深夜去搭讪一个独处的女生。
但现在嘛……他心态完全不同。
就像一个大叔路过,看到小孩子在瞎比划,忍不住想指点两句。
反正都是一群小屁孩,只要自己不心虚,就没什么好怕的。
上次烹饪课,他还特地给她做了阿瑞斯爱吃的派,想来她对自己应该没什么恶感。
“卢卡恩……麦克莱恩。”
夏昀停下动作,转过身,声音里带着一丝沙哑。
“……”
“咦?”
毫无征兆地,两行清泪从她那张素来冷漠的脸庞上滑落。
***
剑刃划破夜空,带起一阵风声。
但夏昀的心,却比这深夜的操场还要空旷、冰冷。
父母因“意外”双亡,只留下她孤身一人。
她坚信,那是叔父为了争夺家族权力而策划的暗杀。
如今,她唯一的亲人,要么想吞掉她的一切,要么就想把她当成向上爬的工具。
母亲留给她的,只有一本东方的剑术秘籍。
幸运的是,她在剑术上天赋异禀。
家族也看中了这一点,将她送入伊埃斯学院,希望她能借此进入贵族子弟的视野,成为家族的筹码。
她都懂。
她也认了。
她本打算利用这唯一的武器,积蓄力量,为父母复仇。
她定期向叔父汇报在学院的一切,假意顺从。
直到那天,叔父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你认识一个叫阿瑞斯的男生吗?”
当然认识。
那个转入三年级的金发新生,在第一次考试中就击败了她一直无法战胜的阿尼·杜拉坦。
她对他评价很高,甚至想过有朝一日能与他切磋。
她正疑惑叔父为何会关注一个平民学生,对方贪婪而油腻的声音便在她耳边响起。
“把那个男人变成你的人。”
夏昀如遭雷击。
“用你擅长的剑术去引诱也好,用你那还算过得去的容貌去接近也好,或者……用你的身体也罢。总之,把那个男人给我弄到手。”
叔父的声音粗暴而冰冷。
“就像你母亲对我弟弟做的那样,好好利用你身上流淌着的低贱血统吧。”
那些话语,像毒蛇一样啃噬着她的尊严。
可她做不到。
每当看到阿瑞斯身边那些巧笑倩兮的女孩,再看看自己笨拙的讨好,她就觉得自己可笑又可悲。
剑,是她唯一的骄傲,唯一的武器。
可现在,连这唯一的武器也变得迟钝了。
“你的剑,变钝了。”
就连宿敌阿尼都看出了她的迷茫。
今天的惨败,更是将她打入深渊。
她挥了几个小时的剑,直到手臂酸麻,汗水浸透衣衫,可心中的重压却分毫未减。
就在她以为自己已经麻木时,一个声音自身后响起。
“挺努力的嘛。”
这个声音……
是卢卡恩·麦克莱恩。
那个在考场上将她轻易击败的男人。
一句平淡无奇的问候,却像一根针,瞬间刺破了她紧绷到极限的情感堤坝。
泪水,毫无征兆地决堤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