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安闻言，也不由得敛去了笑意。

她想起布里安娜王妃手腕上那道淡淡的红痕，想起王妃眼底深处挥之不去的忧郁。

帝都的辉煌之下，似乎也潜藏着不为人知的暗流。

莱尼斯捏紧了手中的水晶杯。

冰凉的触感也无法驱散他心头的阴霾。

唐风说得对，眼前的一切是“表象”，是帝国权力核心刻意维持的和谐画面。

然而，塔卡尔边境的哀鸿，那些挣扎在温饱线上的子民，斯拉夫总督肩头深可见骨的刀伤，还有布里安娜王妃强颜笑容下的落寞…这些才是帝国庞大躯体上真实的伤痕。

在他心中，那个横征暴敛、以铁腕统一大陆、让无数像塔卡尔这样的王国流尽鲜血的大崇帝国，其“暴政”的本质，并未因为这帝都一场盛大寿宴的和谐景象而彻底改变。

这份繁华，是用无数边陲的血泪和沉默铺就的。他看着杯中晃动的金色液体，仿佛看到了边境荒原上的落日余晖，带着一种苍凉的壮美与无法言说的沉重。

宴会终于在深夜散场，喧嚣渐渐沉淀。张居正在妻儿的搀扶下踉跄回房，早已酩酊大醉。

林尘也在近卫的簇拥下起驾回宫。随着主角们的离去，宾客们纷纷告辞，丞相府门前车马喧嚣了一阵，终于恢复了夜的宁静。

莱尼斯一行人在西门吹雪一名弟子的引领下，沿着帝都中心宽敞寂静的街道，走向他们在御剑阁区域内的临时居所，一座位于御剑阁核心区域边缘、环境清幽的四合院。

得益于莱尼斯的情况特殊以及莉莉安与宫廷的微妙联系，加上西门吹雪并未反对，修克、莉莉安和塔里克也被安排住进了这里。

院子周围，御剑阁弟子和帝都巡逻卫兵的换班值守清晰可见，警戒森严。

几人都有些微醺。

宴会的喧嚣、美食的满足和美酒的微醺让他们放松了不少，虽然都不是贪杯之人，但在那种氛围下喝得也不少。

塔里克拄着拐杖走得稍慢，修克打着饱嗝，莉莉安脚步也有些轻飘，莱尼斯和唐风则保持着相对清醒的警惕。

四合院的轮廓在月光下清晰可见，眼看院门近在咫尺。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行走、看似平静的唐风，脚下的步伐极其轻微地顿了一下。

他并未转头，只是眼角的余光如同最锋利的刀锋，瞬间扫过斜后方一条深邃小巷的阴影角落。多年在黑暗中行走、在生死边缘舔血的影刺本能瞬间被唤醒，有人在黑暗中窥视！

那份窥探极其隐匿，如同毒蛇隐藏于草丛，气息微弱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若非唐风这种顶尖的潜行与反潜行专家，几乎无法察觉。

而且直觉告诉他，这人并非跟踪他们一路，而是刚刚抵达此处，似乎专为观察他们的落脚点而来！

一个负责外围巡逻的御剑阁年轻弟子，似乎也察觉到了那角落的异常动静。

可能是呼吸声的微弱泄露，或是光源的瞬间变化，立刻按剑上前几步，沉声喝道：

“什么人？！鬼鬼祟祟！出来！”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唐风眼睛微眯，身形无声无息地一转，几乎与那巡逻弟子同时走向巷口。

阴影中的人影似乎愣了一下，随即磨磨蹭蹭地走了出来。

借着月光和远处灯笼微弱的光线，可以看到这是个穿着普通市民布衣的年轻男子，面容平凡，扔在人堆里毫不起眼。

他脸上堆着几分窘迫和慌张，捂着肚子：

“这位军爷息怒，息怒！小的…小的就是路过，这…这晚上喝多了点，内急得很，实在憋不住了，想找个僻静地方解决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