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鹫的尸鸦落在窗台时,我正在磨那把淬了孔雀胆的短刀。
鸟喙吐出密信卷轴,展开是蝇头小字:
“西城旧医馆,几日过后斯拉夫探伤员,护卫不过六。”
信纸边缘洇着血斑,像被啃噬过的腐肉。
“消息哪来的?”
我盯着秃鹫那只完好的独眼。他喉管里发出痰音。
“会里埋了十年的钉子,在总督府倒夜香。”
刀锋刮过磨石的火星溅到他靴面上:
“那医馆是前朝王室御用的,专收治王室的病,你小子走大运了!”
我将密信凑近烛火,焦糊味混着尸臭钻进鼻腔。
这计划太像捕兽夹里的诱饵,可我没有继续追问,因为秃鹫给不到我想要的答案。
马鞭抽断在第三座驿站。胯下的黑鬃马口吐白沫跪倒在地时,我掰开它牙关塞进最后半块豆饼。
“对不住了老伙计。”
匕首捅进颈动脉的温热喷了我满手。
夜风裹着雪粒子刮过荒野,像阿七临死前嗬嗬漏气的破风箱声。
一夜奔数百里,我早已疲惫不堪。
塔卡尔城门在晨雾中浮现时,我抓把烂泥抹在脸上。
左臂用碎布条扎出个渗血的假伤,右腿故意踩进一个捕兽夹,铁齿啃进皮肉的剧痛让我眼前发黑。
很好,这瘸步比真瘸子还像三分。
老医师的皱纹里藏着慈悲的毒。他枯枝似的手指按在我“伤腿”上时,我盯着他颈动脉鼓动的节奏默数:
三息一跳,老年人特有的滞缓。
“可怜见的...”
他叹着气拆开我恶臭的绷带,脓血是昨晚宰的野狗肠液拌鸡粪调的。
“魔物!好多魔物!
”我蜷在草席上嘶吼,把汤碗打翻在胸口,“爹娘被撕成碎块了!”
滚烫的肉汤烫红皮肤,眼泪混着油汗往下淌。
老医师浑浊的眼底漫出水光:
“孩子别怕,这儿有热汤...”
我捧起新汤碗的手抖得像风中秋蝉。
汤里浮着的肉丝让我想起乱葬岗那截裹尸布,阿七的十字针脚在脓血里泡发了。
莱尼斯被抬进来时像个破口袋。黑袍被血浸得发硬,露出的手腕却白得像新剥的死人骨头。
那姑娘黑发上沾着草屑,扑到床沿时腰后短弓撞得药架直晃,是张百斤拉力的精致猎弓,这女孩不是一般人,至少地位不差。
瘸子塔里克的拐杖点在青砖上,每声“嗒”都像敲在我太阳穴。
他独眼扫过医馆的锐利,让我想起老刀验尸时的神情。
胖子修克的钱袋叮当乱响,蹲在墙角数银币的模样活像秃鹫分赃。
我在后院捣药时,石杵砸出金铁交鸣的脆响。
老医师的叹息飘过窗纸:
“...被黑暗魔法所伤,可体内有股寒流护着心脉...”
黑发姑娘的呜咽断断续续,像幽影剑归鞘时那声“咔嚓”。
药杵砸回抽屉的闷响还在耳鸣,总督的钱袋就“咚”地撞上药桌。我佝偻着背碾碎月见草,指甲缝里渗出的汁液青得发苦。
“那个晒药的...”
莱尼斯哑嗓刮过耳膜时,我石杵差点砸中手指。
莉莉安拽他袖子的窸窣声像毒蛇游草,唐风钉在我脊背的视线火辣辣地烫。
就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