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月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预想中血肉横飞的场面,并未出现。
那收缩到极致的血肉囚笼,在距离苏白身体不到三寸的地方,停住了。就像一条高速行驶的疯狗,一头撞上了绝对零度的叹息之墙。
苏白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他只是站在那,任由那些狰狞的冤魂锁链徒劳地挤压、嘶吼。
然后,他才慢悠悠地抬起头,看向状若疯魔的李剑一,轻轻地,说了一句:
“吵死了。”
话音未落。
一股无法名状的“场”,从他体内悄然荡开。
那不是仙力,也不是魔气,更不是任何一种已知的能量。
那“场”出现的瞬间,周围的光线、空气、乃至声音,都仿佛被拉入了一个截然不同的物理规则里。
“滋啦——”
那些由滔天怨力凝聚而成的血色锁链,就像是夏天的冰棍掉进了炼钢炉里,瞬间冒出滚滚黑烟,发出令人牙酸的溶解声!狰狞的冤魂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声,就在那片灰色的“场”中,其构成自身存在的“信息”被彻底抹去,化作最纯粹的虚无!
前后,不过一息。
漫天血链,消散得一干二净,仿佛从未出现过。
李剑一的笑声,像被人掐住了脖子的鸭子,戛然而止。他脸上的疯狂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三观崩塌般的骇然与不解。
“不……不可能!我的万魂索……你怎么可能……”
苏白没兴趣听他复读机一样的废话。
他抬起右手,对着李剑一的方向,遥遥地,张开了五指。
然后,轻轻一握。
“咔嚓——!”
李剑一身上的魔甲,并非崩裂,而是像经历了千万年的风化,毫无征兆地寸寸化为齑粉!他整个人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从四面八方狠狠攥住,全身骨骼发出一连串令人头皮发麻的脆响,双膝一软,整个人以一个极其屈辱的姿势被压得跪倒在地。
“噗!”
一大口混着内脏碎块的黑血,从他口中狂喷而出。那股狂暴的魔气,像是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泄得一干二净。
纯粹的,不讲任何道理的,规则层面的碾压。
冥月在一旁看得俏脸发白,她根本没看清苏白做了什么,只是感觉自己周围的世界,有那么一瞬间变得“不真实”了,仿佛成了画里的背景。
“你……你那是什么……玩意儿……”李剑一瘫在地上,像一滩烂泥般抽搐,那只漆黑的眼睛里,疯狂的血焰正飞速熄灭,被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名为“未知”的恐惧所取代。
他感觉到了。苏白身上那股力量,非仙非魔。
那是……一种让他本能地想要跪地臣服的,至高无上的……“真理”!
苏白缓缓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和看路边一颗碍事的石子,没有任何区别。
“现在,安静了。”
说完,他便准备从李剑一身边走过,似乎连补刀都嫌脏了手。
这种赤裸裸的无视,比一万句嘲讽更能摧毁李剑一的尊严。
“为……为什么……”李剑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为什么……会这样……”
他不甘心。他想不通。他明明获得了更强的力量,他明明是带着魔尊的期许而来!他的人生,本该是在今天,踩着苏白的尸体,向整个世界证明自己!
苏白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只是用一种夹杂着些许厌烦的语气,淡淡地丢下一句话:
“因为你很弱。”
“弱到……连让我认真看你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这句话,像一把冰冷的铁锤,砸碎了李剑一心中最后一点名为“理智”的支柱。
“啊——!”
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残存的力量与神魂轰然逆转,整个人化作一团极不稳定的血色魔焰,如一颗即将爆炸的太阳,要和苏白同归于尽。
苏白依旧没回头,只是反手,像夏天拍死一只烦人的蚊子一样,轻轻一挥。
“噗。”
一声轻响。
那团爆开的魔焰,就像被风吹灭的烛火,瞬间熄灭。李剑一的身体,在那灰色的“场”中,寸寸化为飞灰。
在他彻底消散的前一刻,他那双眼睛里所有的疯狂、怨毒、不甘,尽数褪去,只剩下纯粹的空白与茫然。
他没能顿悟什么大道,也没能看透什么终极。
他只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终于清醒地认识到——自己从始至终,连对手是个什么东西都没搞清楚。
这份无知,比死亡本身更令人恐惧。
山崖上的风一吹,最后那点骨灰,也散了。
苏白从头到尾,只是随手拍死了一只很吵的苍蝇,处理了一件“有害垃圾”。
他重新将目光投向那片打得如火如荼的战场,投向那块正在散发出越来越强烈悸动,即将彻底从虚空中显化的……天道碎片。
他活动了一下手腕,脖颈发出一声清脆的“咔吧”声,脸上露出一个让旁边冥月不寒而栗的核善笑容。
“好了,热身结束。”
“该去打卡,领今天的下班奖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