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诡异的香气浓烈得令人窒息,仿佛一百个抠脚大汉在密闭空间里齐刷刷脱下三年未洗的靴子,还混杂着发酵失败的臭豆腐味道,直冲脑门,熏得人神魂动荡。
烟雾中,林小鹿那娇小的身影剧烈扭曲,像是信号不稳的影像,在两个截然不同的画面间疯狂切换。
“咳咳!咳咳咳!”
她清脆的声音还带着几分嫌弃,回荡在空气中。
“什么鬼玩意儿!比师兄一个月没洗的袜子还呛!”
可这声音,下一瞬戛然而止。
苏白死死盯着浓雾,双目赤红,连呼吸都忘了。
他看见,那笼罩在鹅黄色身影上的轮廓,被一股无形之力强行拉扯、拔高。
那身轻便灵动的短款襦裙,颜色迅速褪去,从鲜亮的鹅黄转为淡雅的月白,裙摆无风自展,缓缓延伸,布料质感流转,化为一袭仙气缭绕的宫装长袍。
她那对可爱的双丫髻“啪”地散开,漆黑如墨的青丝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瞬间垂至腰际。
骨骼发出细密的“噼啪”声,像是炒豆子般清脆。
她的身形从十五六岁的娇憨少女,硬生生拉伸为成年女子的修长体态。原本略带婴儿肥的脸颊迅速收紧,下颌线条变得冷峻清晰,鼻梁高挺,唇线冷冽。
这诡异而恐怖的变化,偏偏流畅得像一场精心排演的皮影戏,幕后之人终于换上了真正的主角。
最让苏白心神震颤的,是那张脸。
那张永远挂着天真笑意、能让人不自觉卸下防备的脸,此刻彻底僵住。
笑容寸寸龟裂,像是被寒冰封冻,继而剥落、消散。
那双清澈如鹿、满是好奇与纯真的大眼睛,所有的光彩以令人心寒的速度飞快敛去。
取而代之的,是深渊般的死寂,是星海般的漠然,是一种俯瞰众生、洞穿万物的冰冷威严。
苏白的心脏仿佛被无形巨手攥紧,几乎停止跳动。
这气场,这感觉。
是他每天提心吊胆、如履薄冰、怀疑人生的终极恐惧之源。
微风吹过,呛人的香气与残余的烟雾终于散尽。
一切尘埃落定。
禁地密室出口,那片狼藉的石地上,已没有了天真烂漫的林小鹿。
只剩一个身着月白宫装长裙,气质冷若万年玄冰的女子,静静伫立。
她面容绝美,却毫无笑意,三千青丝垂落,身形高挑,遗世独立。
正是虚无峰峰主,太玄仙宗战力顶峰,他的师父——玄月仙尊。
她的左手,依旧随意握着那本被林小鹿顺手拿出的《太玄仙法》总纲玉册。
右手,则捏着那块被咬了一小半、金黄酥软的桂花糕,上面甚至还留着一个小巧的牙印。
场面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空气凝固,时间仿佛静止。
师徒二人,隔着十余步,四目相对。
苏白的脑子彻底宕机。
无数线索、猜测、被忽略的细节,如决堤洪水,在他脑海中疯狂涌动。
原来送夜宵是假,探听他的计划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