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如人,人如棋,王文铎每走一步,都带着凌冽的杀机。
“弃马攻杀!”
“再弃一马!”
“弃车!”
每一次大子之间的兑换,都带着无边杀意。
可在王文铎没有注意的地方,他的小卒被封老一个个蚕食。
棋局最后,王文铎只剩主帅,而封老尚有三个小卒。
“输了!”
一场棋局,王文铎下的大汗淋漓。
“为什么输?”
封老意有所指地问道。
王文铎死死盯着棋盘,回想着自己挪动的每一个棋子。
“我是先手,不该主动换子!”
封老摇摇头,指着棋盘道:
“你杀机太重,炮打当头、车站肋道、马踏连环,每一步都是奔着进攻而去,你眼中棋盘不是十九道横竖,而是一片狼烟地,谁先拔剑,谁便可称王。”
“我说的是对是错!”
王文铎沉默不语。
“你常把士象视为累赘,把兵卒当成炮灰,半壁河山说弃便弃,只为将那‘将’一步步逼到墙角!”
“可你杀招必现之时,却未曾想过是否山河无恙!”
“先手,不是抢节奏,而是抢先看清自己;”
“妙手,亦非惊艳,而是肯于平淡交替之初隐藏一条暗线!”
“象棋中,令人动容的从来都不是‘将军’,而是‘相守’!”
“江湖、官场,皆是如此,从来不是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
“你要执剑,就不能只想着出剑,还要想着怎么收剑,你是帅,不是一往无前不能后退的兵卒,你要考虑是整个棋盘的得失!”
“炮未发,先想一想退路;马未进,先想一想归途!”
说到这儿,封老停顿一下,留给王文铎足够思考的时间。
许久后,封老起身来到窗外,看着满树绿芽,幽幽道:
“棋盘,不过是把人心摊成经纬,而是让冲动与迟疑、锋芒与温润,在一粒粒棋子间来回滚动,最后滚成一句——”
“落子,无悔;人生,不咎!”
封老借象棋在王文铎离开校园四年后,又上了一堂课。
这一课实在提醒王文铎,官场不是“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而是“得饶人处且饶人”。
“老师,我好像明白了!”
封老感受到王文铎身上的气势一落千丈,立刻补充道:
“知道为什么你告诉我你想干什么后,我依旧同意吗?”
王文铎摇摇头。
“文铎,你身上锋芒太盛,靠近你的人唯恐刺伤自己。”
“可官场是什么,朋友多了,敌人就少了;朋友少了,敌人就多了!”
“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把敌人搞得少少的。”
“届时,你不争,亦可取胜!”
“同意你对金书下手,是因为贪腐、党争,历朝历代都是危害一朝的毒瘤!”
“今天提醒你是想让你知道,有些时候,有些事,缓一缓,未尝不是好事!”
沙发上,王文铎低着头,眼中有些迷茫。
“你想让王世言接替舒令淼的位置,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但是你和赵和平刚刚有过一次交锋,甚至还逼着他这个省委书记看着自己爱将被斩,本就伤了和气,如果再搞出别的动作,上面怎么看,赵和平的脸面往哪儿放!”
“那些人,都是砧板上的鱼肉,你随时可动,但要注意时机!”
“徐家也刚刚拿了两个厅级的位置,如果你动手了,再空出来位置,这些位置谁来处理,不要着急,等你有好的人选时,再动也不迟!”
“记住,动手,就要干净利落,收尾,同样不能为他人做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