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柠整个人愣住。
顷刻间一个字儿都说不出来，她紧紧咬着唇，破了皮流出血都没任何感觉。
眼泪像掉了线一样，嘀嗒嘀嗒往下流着。
手机从掌心中滑落下来，她都没任何感觉。
傅西淮侧眸看过去的时候，蒋柠双手捂着脸，发出隐忍的哭声，她的肩膀，一颤一颤。
他眉头皱了起来。
过了好半晌，只觉得烦躁不已，于是问了一句，“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
蒋柠没反应。
傅西淮抬起手，轻轻推了她一下，“你不是挺能的吗？这就接受不了？”
他话音刚落。
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岑雾。
“西淮，我在浴室跌倒了，流了好多血，你现在能过来吗？”
傅西淮闻言，顿了顿，问，“什么情况？”
岑雾，“鼻子撞到水龙头，鼻骨裂了，一直在流血，好晕，好痛...”
说着她就呜呜呜哭了起来。
傅西淮，“好，你坐在原地不要动，我现在过去。”
“嗯，知道了。”
结束通话，傅西淮便冲前面的司机道，“老周，前面路边停一下，我得下来，你把人送到机场，陪她去沪市。”
司机老周点头应下，“好的。”
车子一停下来，傅西淮就下车了。
他早在车内的时候，就打了120。
蒋柠松开手，睁开眼睛的时候，车厢已经没了那个男人的身影。
他去哪里，她能猜到的。
但此时的她，已经没任何心力去因为这种事情而伤心难过了。
现在的她，满脑子里都是徐晋成的样子。
明明前几天才分别的，怎么就这样了。
她无法相信，那个心地善良，给了她无尽父爱的男人，就这么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不是真的，一定不是真的。
蒋柠不停告诉自己，可有另外一个声音不断告诉她，要认清现实。
凌晨一点多。
蒋柠才到沪市。
直奔医院，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她去了太平间。
“蒋小姐，节哀。”
蒋柠呆呆站着，目光直直落在床上那睡着了一样的中年男人的脸上。
他还是那么慈眉善目。
颤抖着手，蒋柠想要翻开白布，可被一旁的工作人员阻止了。
“蒋小姐，徐先生的两条腿都没了，你还是...”
对方话还没说完，蒋柠就收回手。
她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叔叔在我跟妈妈面前最爱面子了，他肯定不喜欢我们看到他最窘迫的一面，不行，要让他开心，给他留点自尊。”
“你呀，为什么要走这么快，让我怎么接受，我不相信，我不知道该怎么对笙笙交代啊，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
来之前，蒋柠的身体明明带着病，人都要倒下的。
但是她却生生硬撑了两天，几乎没睡觉。
严晚跟程野两人过来帮忙，一起把徐晋成的后事办了。
黎美凤还在昏迷中，什么都不知道。
“阿柠，你睡会儿吧，我就在外面守着。”严晚见蒋柠在家来忙个不停，一会打扫，一会儿拖地，心里难受极了。
短短几天的时间，她瘦得厉害，那削薄的背影，好像风一吹就会倒一样。
她每天都在呕吐，东西又不怎么吃得进去。
现在，吐的全是酸水。
严晚难受得不得了。
蒋柠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一样，继续手中的动作，没任何反应。
程野走过来，眉头紧锁着。
他跟严晚说，“你去休息，这里有我。”
严晚，“我不放心，睡不着。”
程野，“等会我想办法让她睡觉，给她用点营养液。”
严晚闻言，问，“你想到什么办法了？”
程野，“别问那么多，赶紧出去。”
严晚，“......”
她这两天也是没怎么睡觉，的确有些累了。
唯有离开。
走之前，她冲程野道，“要是你真的把人哄好，我以后绝对帮你。”
程野听到她这么说，不甚在意嗤了声。
严晚站起来，打了个哈欠，然后离开。
她一走，客厅里一下子安静不少。
程野朝蒋柠那边走过去。
他站在她身后，问，“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蒋柠没回答，像是没听到一样。
程野继续，“蒋柠，不用强迫自己坚强，适当放过自己，实在挺不过去，咱们就停下来好好休息一下，好不好？”
“你母亲有她的造化，笙笙也会有她人生，你没必要过得太紧绷。”
“你已经足够努力了，真的，我一点都不想叫你坚强一些，我觉得这句话对你来说，很残忍。”
“你换个角度想一想，就算没有你，你母亲也会有人照顾，就说说严晚吧，她绝对不会坐视不理，现在多了一个我，也会竭尽所能。”
“至于笙笙，你更加不用担心，傅西淮再怎样都不会不管她的。”
“你现在该做的，就是替自己着想，哪怕简单的睡个觉都可以。”
程野孜孜不倦，一直说个不停。
就在他停顿的间隙，蒋柠的身体晃动了下，在她快要跌倒之时，被程野眼疾手快接住。
闭上眼睛的同时，她的眼泪顺着眼尾，落下来。
程野把人抱进卧室。
严晚醒来的时候，发现蒋柠正在挂点滴。
她不禁发出“哇－－”的一声惊呼，冲站在病床前的程野竖起大拇指。
进去后，她夸了他一句，“厉害哦。”
程野却拧着眉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严晚问，“怎么了？”
程野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没事。”
严晚无语，“你这样子怎么看都是有事。”
程野没回答，直接走了出去。
严晚见他不说，也没逼问，索性坐在床边陪伴蒋柠。
程野在阳台上抽了一根烟后，拿出手机，给傅西淮打了个电话。
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
耳畔传来冰冷的声音，“有事？”
程野抿了抿唇，把烟重重摁灭，“怀了孩子，你还准备负责不？”
话音落下，便是长久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