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本是文泽随性直率的表现,但文东刚听着却酸溜溜的,文师傅这个称呼在马家铁铺里专指他一个人,现在却多了个文泽。
是的,小人长戚戚就是这样子,即便是文泽特意强调不喜欢文师傅这个称呼,文东刚也觉得他的地位受到了文泽的威胁而耿耿于怀。
甚至,文东刚心里暗暗骂南清漓太蠢太幼稚,眼光太短浅了,肯定没想到她今天让文泽等人扬眉吐气,他紧接着就会变本加厉讨回来。
也就是说,他会给文泽等人一个不漏地穿小鞋,他们爱干不干,反正四条腿的男人不好找,两条腿的小徒工一抓一大把。
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马掌柜也和文东刚想到一起了,不过他俩很快就被硬邦邦的现实啪啪打脸。
“马掌柜,幸好我两个弟弟都识文断字,在他们的督促下我也会写一箩筐的常用字,你去拿纸笔墨砚来,写了协议后,这笔买卖就算成了。”
马掌柜略略惊讶,这个南清漓貌不惊人但是嘴皮子够利索的,不止如此,她还会写常用字,会写协议,文家屯子的小寡妇都这么厉害吗?
这样一想,马掌柜就镇定下来,不信南清漓这个村寡妇有这个能耐,觉得她不过故意往脸上贴金而已,肯定是想让他亲自写协议。
他这个铁铺凡是接到了大单子都会写一式两份的书面协议,他手里一份存根,客人手里一份算作是提货凭证。
从一进门就被南清漓压着,马掌柜早就想出口舒展气了,他很想看看南清漓装文人装不下去时,如何放低姿态求他写协议。
甚至,马掌柜觉得南清漓的手只会洗衣做饭做针线活儿,肯定连执握羊毫的正确姿势都不会。
甚至,马掌柜已经脑补出来南清漓牛皮吹爆而装不下去的窘态,想着都过瘾得很。
文东刚也是这么想的,他接收到马掌柜的眼神,就马上去后面拿来纸笔墨砚。
马掌柜还迫不及待地亲自挽袖磨砚,就等着看看南清漓如何出糗,但却是他本人糗大了……南清漓对协议的内容早已打好了腹稿,所以写得轻松自如,末了,在两份协议的下方写了日期以及自己的名字,指腹蘸墨按了手印。
“马掌柜,该你签名按手印了!”
马掌柜看着几行娟秀正楷,依旧一脸懵逼状,南清漓真的会写字啊,她怎么就会写字?不,她怎么就会写文书协议?
像他马家也是落月镇上的富庶人家,专门请了先生教导女儿读书写字,可也达不到南清漓这样的水准。
可南清漓不过是个乡巴佬,他爹娘供他两个弟弟读私塾就得耗费不少束脩费用,哪有多余的银钱给她买纸笔墨砚而练字啊?
是的,马掌柜的女儿读书写字多年,纸墨耗费了不计其数,但写出来的字依旧巨丑无敌,根本就放不到台面上。
文东刚也惊骇的够呛,他本人会认会写的字有限的很,打死他,他也写不出来这样漂亮的文书协议,惊骇之余,他为之心动……
其实,文东刚不是因为南清漓的才华而对她这个人心动了,而是因为一个利字。
凡是对他有利的任何人和任何事,他都会心动。反正就在这一瞬间,文东刚更想纳南清漓为妾了,那样,他还可以让南清漓教他识字写字,毕竟,男人能够识文断字在各种场合都很有面子。
鬼原主骂累了,此刻眼泪汪汪地求南清漓,“姐姐,算我求你啦,东子正看着你呢,他的眼神好羞人,你赶紧和他说句话啊!”
是的,南清漓虽然没有刻意去看,也感知到文东刚的灼灼视线在她的脸上逡巡不去。
可对她而言,文东刚此刻就犹如一只大头蚊子,想要从她身上吸血的大头蚊子,她宁愿和街上的梅树说话,也不想和这种人假惺惺的寒暄。
最终在南清漓的催促下,马掌柜懵逼地签名,按了手印后才完全恢复常态,才看清了自己手里这份文书协议的内容,脸色讶异。
“南姑娘,你……你这协议里竟然没有留定金这条,你这是认定我铺子里生意寡淡而吃死了我?”
确实是这样的,南清漓看出来马掌柜没把她这个村寡妇放在眼里,所以她才有机可乘,不乘白不乘嘛!
这时,她浅然一笑,落在马掌柜眼里就是一副气死人不偿命的模样。
“马掌柜,你真相了,其实呢你心里有数就好,没必要惊讶得这么夸张嘛,仿佛我欺侮了你似的!”
仿佛,还仿佛欺侮了他似的!南清漓这个女流之辈就是明摆着欺侮他堂堂马大掌柜啊!
因为她协议里单单不留订金这一条,就可以牵着他的鼻子走!
不止是这一条,剩下的几条也都是对南清漓有利的!
马掌柜托着协议的手微微颤抖,原因无他,真的是被南清漓气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