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清漓早就发现这些天天气转暖,而这儿没有冰箱之类的制冷设备,老卤汤不能冷冻保存,所以她就采用了奶奶用过的土办法。
那就是每天都要煮沸两次老卤汤,早晚各一次,然后就将盛放老卤汤的坛子浸在凉水桶里,一天中凉水也要换好多次。
“大嫂,你想啥呢?你倒是说话啊!都怪我不会说话得罪了洛掌柜,你去和他赔个不是吧!”
听到小鹏这样催促,南清漓缓缓摇头,她去了就等于默认灌肠的进货价会降,熏鸡等等的进货价也会降。
在商言商,无商不奸,依靠经商赚钱钱的她也是个奸的,才不会上门求着做这种无利可图的买卖。
文春生辨不清南清漓这份睿智心思,他越发不自在了,“清漓,都怪我……想来我就是个穷命,把你在落月居好好的买卖都克冲没了,听哥一句,你现在就去和洛掌柜说点好话!”
南清漓淡然地笑了笑,“春生哥,你该听说过上赶子不是买卖!”
这样一说,文春生和小鹏马上都豁然开朗……
自信,他们缺乏的就是在南清漓身上取之不尽的自信。
再说落月居这边,自从伙计送走了小鹏和文春生后,洛掌柜就一直在屋里喝茶水等着金一戈上门低头服软……
虽说落月居凭借熏制品和蛋制品留住了很多金贵客人,而且人气大涨,洛掌柜也因此入账不少银钱,但是他一直都有一个心结。
那就是他以和金一戈这样的寒碜穷鬼做生意为耻,很怕圈里人知晓而成为众人挂在嘴边的笑料。
因此,洛掌柜不仅要求伙计对此事守口如瓶,而且还想牢牢控制住金一戈这棵摇钱树。
正所谓是人心难测唯自知,其实洛掌柜本人是从低处一步步爬上来的,然而,终于爬进落月镇上层社会的他却是最看不起最下层的穷人。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洛掌柜内心非常抵触有谁晓得他从前是个寒酸的穷鬼。
没有谁知道,每当有清楚洛掌柜底细的谁谁病死,或者意外身亡,他都要亲自下厨炒几样小菜,烫壶酒,喝的晕晕乎乎以示庆祝。
因此,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洛掌柜不会纵容金一戈这个穷鬼顺风顺水的做买卖,所以就整了这么一出。
没有多久,洛掌柜就坐不住了,也没有心思喝茶水了,在屋里走马灯似的转圈子,寻思着金一戈怎么还不来低头服软。
最终他是望穿秋水,不对,他没有秋水这种配置,他是快要望穿了眼眶骨,望穿了门框,也没有等到金一戈……
“大嫂,你猜猜小四哥看到我们后会是啥表情?”距离吴四顺做短工的面馆越来越近,小鹏究竟还是小孩子脾性,他早就忘记了在落月居那儿所遭遇的不快,背上沉重的篓子也不影响他叽叽喳喳个不停,最终就这样好奇一问。
“还能咋样?惊奇加高兴呗!”南清漓漫不经心地敷衍着,其实她心里可没有这么轻松。
因为连着好几天了,她都看见吴四顺脸上有不均匀分布的红痕。
昨晚饭后,她还刻意将吴四顺叫到一旁问了问,结果他讪笑着,吞吞吐吐说自己不小心撞到了面馆的桌棱角上。
这种说法当然糊弄不了南清漓,所以她就想去那个面馆看看吴四顺。
这时,文春生语气含着担忧,“清漓,不瞒你说,大多数的主儿家都不喜欢所雇佣的短工因招待家人而浪费时间。”
南清漓笑了笑,“春生哥,我知道了,我不会耽误小四儿太多时间的!”
终于到了地儿,南清漓让文春生和小鹏在路边梅树下等她。
南清漓寻思着现在还不到午饭的点儿,面馆里用餐的客人应该不太多。
有道是出门看天气,进门看脸色,如果老板娘脸色不好看的话,她倒可以点一碗面给吴四顺吃着,这样就可以多聊一会儿。
推门而入后,南清漓发现桌凳摆得整整齐齐,擦得纤尘不染,但是店里却静悄悄的空无一人。
寻思着吴四顺应该是在里面打杂,于是南清漓就缓步往里走。
不过睿智如她没有唤吴四顺的名字,而是悄ii的,就似夜里追踪老鼠的猫咪。
南清漓想着只有这样才可能看到吴四顺真实的现实状况,结果如她所料,倒是真的看了个清楚,可是她却不能淡定了……
逼仄的厨房中,吴四顺正埋头切猪肉。
他很认真地切成了肉屑,看样子是用来做浇面的肉臊子。
重点是吴四顺忙碌的同时,一个水桶腰女人在旁边各种哔哔叨叨着,如一只臭蜜蜂嗡嗡个不停。
“你个蠢猪倒是快着点儿,看看你笨手笨脚的,咋不转成猪胎?”
“再快点,炝炒出来肉臊子马上洗碗筷!”
“洗干净碗筷后赶紧和面擀面条!”……
吴四顺手上忙着,嘴上不敢说别的,只是低声下气地不停说是是是,饶是如此,这个女人却依旧叨叨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