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气得咬肌鼓鼓的,忍不住自言自语一顿,“哪有这么不要脸又不讲理的人啊?老天看见了吗?我真好奇那两个老东西会咋死呀?”
南清漓手上依旧忙碌着,活儿堆在那里,她不忙不行啊,几近神经质的文翠叶依旧絮絮叨叨,不吐不快。
“我挨打了,气得跑回屋里哭了一顿,那小米我连稀粥都不舍得煮一次,寻思着开春种地时再煮粥喝,可春生爹倒走一半不说,还到我那厢拿一整碗小米喂鸡,还不讲理,还打我,你们不知道我是又生气又害怕啊!这半袋子小米就藏在这儿吧,我是悄悄过来的,因为门锁坏了没法锁门,我怕那剩下的半袋子白面也保不住,就藏到被褥nbsp;说着,文翠叶就丢掉了敷脸毛巾,南清漓擦了擦手,一把拽住了她,郑重提醒,“翠叶姐,你公公这么欺侮你属于家暴,你应该马上告诉你爹娘,然后等春生哥一回来也告诉他,你再忍着会出问题的。”
文翠叶眼神黯然呆滞了一瞬,马上就坚决地摇摇头,“清漓,我就是和你们说叨说叨,这下我心里舒服多了,我不想告诉娘家人,我怕我哥大正月的和我公婆闹得不可开交,我也不想告诉春生,他因为我活得够累了,我怕他再和他爹娘闹腾起来,说到底都怪我不能生养。”
文翠叶这样“通情达理”,南清漓一时间无言以对,小雪嘟囔着,“翠叶姐,你别急着走啊,你脸上的巴掌印儿还能看得真真儿的,不管谁看见了,都会笑话你的。”
这样一说,文翠叶不自然地尬笑着,捋下来一些鬓发遮挡指痕。
南清漓松开了手,让小雪捞出来那颗煮好的鸡蛋,用凉水浸了浸,“翠叶姐,你拿回去,剥了壳,在脸上滚半刻钟。”
文翠叶抓握着这颗鸡蛋,温热透进她的手心,她快要凉透了的心随之暖和了一点,“清漓,你记得从春生给的那一两银子里面扣掉这颗鸡蛋的钱,我真的该走了。”
文翠叶走了后,小雪气得直跳脚,用各种难听话诅咒着文氏两口子,小鹏呱嗒呱嗒推拉着风箱,最终忍不住问南清漓。
“大嫂,等六子哥背回来树枝时,我能悄悄告诉他翠叶姐被欺侮了吗?”
南清漓也对文氏两口子各种不爽,但她无权介入文翠叶的家事,“小鹏,我们得尊重翠叶姐的隐私,理解她的良苦用心。”
因此等到文六斤背回来一大捆树枝时,谁也没有提及文翠叶,南清漓如数结账,让他吃个包子,喝碗糖水,顺便缓口气。
但是文六斤从怀里摸出来一个二面馒头,声称是他娘蔡闰枝给他带的干粮,又拿出来水葫芦。
他咕嘟咕嘟灌下去半葫芦水,乐呵呵地啃着馒头,蓦然视线胶结在小鹏的脸上不动了……
实诚如小鹏还以为文六斤察觉了端倪,他禁不住脸色讪讪,嘴也不把门了,“六子哥,你盯着我干啥啊?翠叶姐她……”
不等他说完,一旁的小雪以文六斤看不见的角度,在他的背上掐了一把,接住他的话茬儿。
“六子哥,小鹏说翠叶姐今天过来串门子时夸你胃口可好啦,吃东西可香啦,等她以后生了小孩,希望能随了你的好胃口。”
不得不说,小雪耳濡目染,被南清漓熏陶出来了,撒谎都不带脸红的。
文六斤猝不及防被夸了一把,自然是心情更好,笑呵呵地很快啃完了馒头,灌完了水。
“小鹏,反正哥回去也没事可干,不如我们掰腕子,看看到底谁的劲儿大!”
小鹏这才明白过味儿,文六斤盯着他不放,敢情是想和他掰腕子啊,早说啊,害得他差点说漏了嘴。
因为下午南清漓分析过了,如果文六斤得知文翠叶受了欺侮,他冲动之下,很可能就会过去扇春生爹一个耳光。
那样,不但解决不了问题,而且会使问题恶化,文翠叶在婆家就更难自处了。
说到底最好还是由文瑞出面找亲家,或者是文春生找他爹解决,整个局面才不会失控。
看着小鹏和文六斤去堂屋掰腕子了,累得快散架的南清漓爬上了炕头,倚靠着被褥垛儿,闭眼养精神。
就当她迷迷糊糊地快要睡着时,院子里响起来铁墩儿清脆的童音,“爹,奶奶说有人看见你背柴回来了,你再不回家,奶奶就过来凶你了。”
好吧,南清漓一下子没了睡意,吩咐小雪拿颗卤蛋给铁墩儿吃。
文六斤看见了儿子,也顾不得掰腕子了,笑眯眯地看着儿子吃完了卤蛋,然后抱起他,哼着小曲儿回家去了。
快开饭时,吴四顺才一脸倦容地赶回来,眼见大家都甚是同情地望着他,就讪笑着没话找话说堂屋里的熏香味儿好浓,他闻味儿就饱得差不多了。
小雪毫不客气地揭穿,说他这是饿昏了头,说开了昏话,让他别再啰嗦,赶紧洗手上炕吃饭。
热腾腾的饭菜摆在眼前,小雪自己还没吃,就给吴四顺夹了一个肉包子放到碗里,他心里是五味陈杂,悄ii落了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