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十一章 向阳旅馆作战会议(1 / 2)

向阳家庭旅馆的“总统套房”(老板原话,其实就是院墙角落最里头挨着猪圈的那间杂物房改的单间,一股混杂着霉味、牲畜粪臭和陈年烟草焦油的气息),灯泡大概是十五瓦的,昏黄得连墙角堆着的几个麻袋是化肥还是水泥都分不清。

唯一的桌子上厚厚一层油腻,映着昏光像打了蜡。

掉瓷掉得露出黑铁皮的旧暖壶站在桌角,忠诚地散发着若有若无的铁锈味。

桌子靠里的上首位置,靠着窗户框坐着的南宫雪成了房间里唯一的光源——不是形容,是她手里捏着个拧到最亮的手电筒,白惨惨的光束直直打在摊开的防水地图上,也照亮了她小半张毫无血色的脸。

那件桃红色羽绒服随意搭在旁边的条凳上,露出里面洗得发白、领口都磨薄了的灰色立领绒衣,袖子撸到手肘,露出结实但线条流畅的小臂,手腕上一道半旧的黑色战术手表扣得紧紧的。

周天缩在桌尾的长条凳上,离散发着不祥猪圈味的后墙仅一拳之隔。

他把那件油迹斑斑的破夹克裹得紧紧的,努力想隔绝那股子复杂气味。

脸在昏暗光线下看着蜡黄,眼皮有点浮肿,显然晕车的后遗症还在顽强坚持。

他旁边是王铁柱,正襟危坐,怀里还紧紧抱着那个装着祖师爷牌位和香炉的纸箱,纸箱角都蹭黑了。

另外两条长凳上,老刀和秤砣一人一边,沉得像两尊石雕,迷彩服外套敞着,露出里面穿了好几年的旧毛衣,眼神在昏暗中沉静得如同深潭。

桌上摊开的,是那张边缘磨损的防水地图,还放着一小块边缘锋利、中心凝着诡异猩红搏动点的黑石片。

气氛凝重得像结了冰。

窗外偶尔传来几声猪哼哼和远处大车过路的震动,更衬得屋里死寂。

“人齐了。”

南宫雪的声音不大,清清冷冷,在只有灯泡电流嗡嗡声的房间里却异常清晰。

她把手电光柱稳稳定在地图上一处被红笔圈住的区域,正是上次塑料板上那潦草箭头指向的位置——一个位于层层山峦褶皱最深处的无名小点,旁边用钢笔潦草标注着“老鸦崖背阴,龙眼窟”。

光线下,她那根细细的手指点了点那小点:“‘龙眼窟’,三年前大震裂的口子。

老祖宗的《移山录》里有过一笔,‘老鸦崖,龙眼泄,吞金纳银,骨作灰’。

这趟活儿,”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地扫过桌边四人,“就是奔着里面‘吞’进去的那些东西去的。”

周天努力让自己缩得更紧,夹克领子几乎遮住半张脸。

盗墓啊……还有文献记载?

“坑口底下有什么?”

南宫雪的声音毫无波澜,像是在陈述隔壁村丢了只鸡,“前头进去两拨探路的,第一拨四个人,全队失联,一个半月后,在老鸦崖西边七十多里地的野狼沟底,发现一个。”

她举起那张被卷起的防水地图旁边的一张打印照片,手电光直直打在照片上——赫然是半条穿着破旧冲锋衣裤的腿!

裤腿撕裂,小腿部分的肌肉消失不见,露出惨白枯槁的骨头茬子!

断面异常整齐,像是被什么东西瞬间烧蚀吞噬了一般!

照片背景是阴暗潮湿的岩石地面。

“……只有这么一截腿,尸检报告?”

南宫雪语气平淡如念说明书,“皮肉骨,组织成分全部碳化,有微量的高温晶体析出……跟被丢进大功率电弧熔炼炉里过了一遍没区别。”

屋里死寂。

连王铁柱都下意识把怀里祖师爷的箱子抱紧了些。

只有秤砣喉结滚动了一下,发出极轻微的一响。

南宫雪放下照片,再拿起那块诡异的猩红碎石片,让手电的白光穿过那搏动的红点。

光晕下,那一点猩红内部仿佛有微尘在无规则地疯狂窜动。

“第二拨,进坑三个人。”

南宫雪用指尖指甲轻轻弹了一下石片边缘,……出来一个半疯的。

就带出这块石头和一句话。

她模仿着疯子呓语般的语气,声调扭曲怪异:“‘有东西……活石头里的东西……钻骨头里了……扯不动……点火……烧!烧!!’”

她放下石片:“人,疯了七天后,皮肉开始变硬变青,像……像地上长出苔藓的那种石板。”

她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极细微的波动,像是极寒天气里冰层的一次龟裂,没熬过第十天。

全身僵化,敲起来梆梆响。

解剖……全身骨髓变成了粘稠的黑浆,里面有肉眼可见的、类似石头内部那种……细微的猩红光点。密密麻麻。”

这一次,连老刀放在桌上的手指都无声地蜷缩了一下。

“凶险,不用我再多说。”

南宫雪的目光沉静地在昏暗光线中与桌边每个人短暂相接,包括眼神游移、把自己埋在夹克里装死的周天。

“这次下去,是我爹拼出来的最后老本儿。

去,是趟把头别裤腰带上、九死一生玩命儿的活儿!油锅捞金!

鬼门关外摸铁疙瘩!

她声音陡然拔高了一度,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铁血,“去,全凭自己!爹发话了,生死有命!

要是能囫囵个儿出来,开出的‘水头’,按道上规矩自己那份儿加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