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底的“云顶湖墅”格外冷清,A01院门口那堆蛟河冰剂桶冻成了一座灰黑色的迷你冰山。
王铁柱挥舞着厨房顺来的擀面杖,“梆梆”地砸冰渣子,嘴里哈着白气:“娘的!比俺们搓脚师傅珍藏的石头还硬!”
哐!哐哐哐!哐哐!
院门被砸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力道沉得像在用铁锤敲门。
“谁?!查煤气表的也得年后——”王铁柱骂咧咧拽开冰冷沉重的门栓。
一股迥异于城市空气的味道卷了进来。带着一种松林深处特有的凛冽寒意、泥土的腥气、还有一种隐隐约约、仿佛刚剥离兽皮不久的血膻味。
门口站着三个人。
为首的是个面色黝黑的中年汉子,穿着一件洗得泛白、袖口磨损严重的旧迷彩服外套,头发短而硬,像刺猬的背,脸上有几道风吹日晒留下的深刻纹路。
眼神却如鹰隼般锐利,带着警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快速扫过王铁柱和院子内部。
他没拿任何东西,空着手站在最前。
他身后是两条真正令人侧目的彪形大汉,高出常人一头!
裹着同样破旧的深绿色军大衣,大衣下摆沾着干涸的黄泥点子和几点暗褐色的可疑痕迹。
肩宽背厚,杵在那里如同两尊石狮子,沉默,却散发着野兽般压迫性的气息。
一个手里提溜着半扇被冻得硬邦邦、还带着粗硬鬃毛的野猪后腿!
暗红色的冻肉截面狰狞,腥膻味浓得冲鼻子!
另一个扛着一个鼓鼓囊囊、打着补丁的大号麻袋,麻袋口隐约露出干蘑菇、药材之类山货的一角,还散出浓重的土烟叶子呛鼻气味。
这股混合着山林气息、冻土味道和原始生肉气味的寒风,粗暴地冲散了屋内残留的暖气,让裹着家居服的温澜刚从书房探出头就狠狠打了个喷嚏。
她惊愕地看着门口这几张陌生的、充满野性和草莽气息的脸,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这些人绝对不属于这个小区!
前面穿迷彩服的汉子微微侧身。
一个身影从他身后显露出来。
是个年轻姑娘。
穿着件崭新的、颜色鲜亮的桃红色长款羽绒服,在一众灰绿老旧中显得格格不入。
帽子被拉下,露出一张脸。
周天正缩在客厅唯一一张还算完好的沙发上,拿个破搪瓷缸子当烟灰缸,一边研究茶几上铺着的《小区供暖管路改造征询意见书》,一边往缸里弹烟灰。
听见门框震动的巨大动静,他不耐烦地扭过头,嘴里刚叼上新点的烟头。
看清门口那姑娘的面容瞬间,周天那双半耷拉着的眼皮猛地掀开!
嘴里的烟头差点掉下来,烟灰簌簌落在征询意见书上。
“南宫雪?!”周天脱口而出,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错愕。
他像屁股被扎了一样从沙发里弹起身,烟也忘了抽,“你……你怎么找这儿来了?”
他的目光震惊地在南宫雪脸上转了一圈——她还是瘦,但那种病骨支离的脆弱感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饱经风霜后的坚韧利落,脸颊被风吹得泛红,眼神像冰河上的太阳,明亮又锋利——然后又难以置信地扫过她身后那两条如铁塔般的陌生凶悍汉子和那个气息沉稳、眼神却像老猎户般锋利的迷彩服男人。
温澜和王铁柱更是目瞪口呆——这谁?!
师叔啥时候认识这种看着像……刚从林海雪原里钻出来的“野人”了?!
南宫雪对上他的目光,眼神坦然明亮,没有丝毫闪躲或犹豫,只有一种风尘仆仆的利落。
她没理会温澜和王铁柱的惊讶,只对着周天,声音干脆利落,带着跑山路的微喘和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周大哥,我的命是你救的,这条命从今往后就是你的刀。”
噗!王铁柱手里的擀面杖掉冰坨上。
温澜张着嘴,完全无法理解“救她命”、“命是刀”这种只在武侠片里才听过的台词怎么会从一个穿着崭新桃红羽绒服的姑娘嘴里蹦出来!
这信息量太大太超纲了!
周天也被这开场白砸懵了,嘴角肌肉抽搐了一下:“等…等等!刀?什么刀不刀的?
南宫丫头,我啥时候……”
南宫雪没让他说完解释,她像是早就预料到这种反应,也根本不需要寒暄铺垫。
穿迷彩服的汉子立刻侧身一步,让扛大麻袋那个上前,“咚!”一声闷响,沉甸甸的麻袋墩在冰冷的入户玄关地砖上。
另一个汉子也把冻野猪腿小心地搁在麻袋旁。
“谢礼。”
南宫雪言简意赅,目光自始至终钉在周天脸上,完全没看那些散发着原始味道的山货野味。
随即,她直接解开了自己崭新的桃红色羽绒服拉链,动作没有丝毫犹豫。
里面是一件看起来洗了太多次、颜色发白变薄的深蓝色旧毛衣。
在温澜和王铁柱惊骇的目光中,南宫雪从旧毛衣里贴身的部位——竟然掏出了一件用厚厚的、洗得发硬的旧帆布紧紧裹着的细长物件!
这画面极具冲击力——一个面容清秀、穿着崭新羽绒服的城里姑娘,当众从内衣里抽出一块硬邦邦、带着尘土和旧物气息的厚重帆布包!
她拆包的动作飞快而利落,显然对此无比娴熟。
帆布层层剥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