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可能……”他下意识地否认,声音却带着连自己都无法说服的虚弱。
“是真的。”沈时雨抬起头,脸上已经没有一丝血色,只有一种被巨大痛苦洗礼后的近乎虚无的平静,但这平静之下,是深不见底的绝望。
“李梅那天约我妈妈去酒店,根本不是什么谈画作。那只是一个借口。她们直接把我妈妈带到了顶楼的套房……梁如晦他……他早就盯上我妈妈了。他喜欢她身上那种……被生活折磨却还不肯彻底低头的样子,他说……他说要折断她最后那点可笑的清高……”
她的声音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眼泪无声地滑落,一滴一滴砸在桌面上,晕开小小的深色痕迹。
“那天晚上,你去找你父亲的时候……我妈妈……她就在套房的里间……她被……她被……后来是李梅,可能是看你母亲那边情况实在不好了,也可能是怕真的闹出人命不好收拾……她偷偷联系了我。”
沈时雨的眼泪流得更凶,“她只告诉我,我妈妈在红海酒店出了点‘意外’,让我赶紧过去,不要声张……我赶到的时候……我妈妈她……她浑身是伤,意识模糊,蜷缩在酒店后勤通道的一个杂物间角落里,像……像一块被丢弃的破布……”
沈时雨再也说不下去,捂住脸,肩膀剧烈地耸动起来,压抑的、破碎的哭声从指缝间溢出。
那哭声里,包含了太多太多对母亲遭受苦难的心痛,对自身无力保护的愧疚,对那个夜晚刻骨铭心的恐惧,以及……对眼前这个她深爱的男人,可能因此产生的怨恨和疏离的绝望。
梁颂安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心脏像是被无数根细密的针反复穿刺,传来一阵阵尖锐的痛楚。他父亲的罪行,远远超出了他所能想象的底线!不仅间接害死了他的母亲,还用如此残忍的方式,摧毁了沈时雨的母亲,也彻底改变了沈时雨的人生轨迹!
他甚至能想象到,那个瘦弱的高中女生,是如何在深夜里,独自面对浑身是伤、神志不清的母亲,是如何强忍着恐惧和泪水,在李梅那种人冷漠的“安排”下,将母亲送去医院,如何一边应付学业,一边照顾重伤的母亲,承受着怎样的心理压力和外界可能的流言蜚语……
“我请了快一个月的假……妈妈伤得很重,不只是身体上……她醒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肯说话,眼神都是空的……后来,身体上的伤慢慢好了,但心里的伤……一直都在。”
沈时雨努力平复着情绪,用纸巾擦拭着眼泪,但新的泪水又不断涌出,“她不能再画画了,手会抖,看到画具就会情绪崩溃……这些年,她一直断断续续地在疗养院里……医生说,那是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还有重度抑郁……”
她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睛,看向脸色惨白、一言不发的梁颂安,那眼神里充满了卑微的乞求和无尽的痛苦:
“颂安哥……我知道,这一切都不是我妈妈愿意的。她是受害者,她被骗了,被欺负了……可是……可是你母亲的死……虽然直接原因是梁如晦的冷酷,但……但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刻,她的丈夫,却是在和另一个女人……而那个女人,是我的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