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田螺小子

短暂的拥抱像是有魔力一样，让褚宜一整天心情都很不错。

中午她拒绝了几个同事的午餐邀请，自己点了个简单的轻食外卖，坐在工位上埋头吃草。下楼吃饭的同事回来，衣服上都粘了雪，褚宜这才撩开卷帘伸脖子看向窗外。铅灰色的天像一床老棉花被子，拍一拍就往下掉落混着灰尘的棉絮。

褚宜拿起手机连拍了几张照，都不是很满意，打开手机自带的滤镜，又拍了一张，微信发给了李雾山。

李雾山给她回了一段视频，李小毛快活地在雪地里跳来跳去，踩出一串梅花印。编织这样一大片雪白的地毯，北方的雪只需要不到一个上午，来首都几年了，褚宜每次看到还是会惊讶。

同事们脱下外衣，边拍雪，边指着面前的沙拉问褚宜：“又吃草？”

“是啊。”褚宜笑着点头。

办公室的暖气很足，室内过于温暖却总让人昏昏欲睡，尤其是饭后，摄入过多碳水导致血糖飙升，脑子都感觉不是自己的了。因此下午有重要工作的时候，褚宜都不敢吃太多碳水。

酷爱分享的李雾山在她吃草的时候给她发了自己煎牛排的照片，被她骂了一顿。

和同事随意唠嗑，听到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褚宜收起了笑容，围着她工位八卦的同事也都闭上了嘴，纷纷散开。吴知春从门外走了进来，视线最先扫到褚宜身上，停留了一秒，修得精细的眉毛不明显地皱起，随后又挪开视线，看向行政的小角落。

高跟鞋的声音几乎没有停顿，走向行政部门的工位。

吴知春最近和行政那边的交集很多，褚宜猜测是她请了太久的假，需要走请假调休的流程。她无心去打听，专心投入到自己的工作里。刚刚发出一个会议通知邮件，公司通讯软件上弹出周总的消息，让褚宜来办公室一趟。

褚宜拿着记事本和笔，敲了敲领导办公室的门。

“进。”门内传来周总的声音。

褚宜推门进去，脸上挂着职业微笑，问道：“周总，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先坐，”周总指了指面前的椅子，说，“找你来，是想跟你聊聊你对工作的想法。”

褚宜两秒没说话，脑中极速思考试图领会领导的意思。领导来找员工聊工作感受，大多不是好事，不是劝退就是降薪，要么就是工作态度有问题。褚宜忘不了上一份工作时，突然被通知“优化”的场景。

但她走马灯似地把这段时间的工作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并不觉得自己工作有什么问题，加班她老实加了，吴知春一个月里请假十五天，扔下的工作也是她扛着的。没有功劳，多少也有苦劳。

大概是看出她脸色变幻，周总笑呵呵地说：“你别紧张，不是坏事。”

他这么一说，褚宜稍稍放松了些，但依旧有限。裁员不是裁员，是“毕业”，“毕业”怎么能说是坏事呢？

“我记得你的合同试用期是三个月，”周总说，“你入职以来工作态度和能力我也是看在眼里的，经过思考呢，决定给你提前转正的机会，你看看愿不愿意？”

褚宜瞪大了眼睛，怀疑地问道：“提前转正？”

“对，你从进公司到现在是一个多月吧，可以赶在过年之前，满两个月的时候提交转正申请，我这边给你过。”周总靠在他昂贵的人体工学椅上，慢悠悠地说。

褚宜咬着下嘴唇，心里有些犹豫。

或许她应该为提前转正感到开心，但这一个多月的工作体验又让她笑不出来。加班没有加班费，说是能转调休，但调休条件极其严苛。工作内容不算难，但大部分都是重复性耗时间的劳动。

晚上回到家躺床上，褚宜也思考过这份工作是不是真的适合她，想到颅内的齿轮发热冒烟，最终还是被天亮时“我需要一份工作”，这样的理由打败。

她妈昨晚跟她视频的时候还在念叨，问她什么时候回余城。刘海莉听说了晓瑄的婚期，并且得知晓瑄计划在婚礼之后回余城邀请亲友办宴席，话题从“什么时候回家”无缝衔接到了“什么时候结婚”。

“你在首都一直待着有什么意义？工资也不高，自己都养不活。”

“我养得活自己！”褚宜无奈地说。

“你这算什么养得活自己？只够吃喝，一点抗风险能力都没有，但凡生个病或者出点其他事，这点钱有什么用？”刘海莉说话向来不顾及褚宜的心理承受能力，一针见血，要的就是褚宜破防。

说完工资，她又问：“听说浩浩要回国了？”

褚宜察觉她的意图，想避开这个话题，只说：“是吗，我不知道？你最近瑜伽课还在上吗？”

刘海莉不为所动：“我跟你说浩浩，你跟我提什么瑜伽课？他回国你怎么不知道？之前在英国你俩不是相处的很好吗？”

“就一般吧……也不是很熟。”褚宜小声说。

刘海莉把手机挪近了些，板着脸教训：“你看看你，一直找不到男朋友就是因为不上心！浩浩回国我都比你先知道，你这一天天的都在干什么？其他叔叔阿姨给你介绍的对象，你嫌弃这个嫌弃那个，一会儿嫌人家长得胖，一会儿又说人家话多，相亲相了这么多个，就没见过比你还挑的，现在谁还愿意给你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