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紧抓着他的胳膊,急急地说:“你给我站好!我数三声就松手了啊……三!”
根本没有“一”和“二”,立马就松手了,容成宣措不及防,身子摇晃了一下,很快就站稳了,忍不住笑骂了句:“你逗我呢?”
李锦绣可没有逗他,实在是周围太乱了,他不得不一手护着肚子,一手执剑抵挡。哪有第三只手护着容成宣?
天色越来越暗,不知何时又下起雪来,洋洋洒洒落了下来,在黑沉沉的夜色,以及冲天火光的包围之下,竟有些像坟头的纸钱。
明明是大喜之日,却发生了这样的事!
李锦绣心里发狠,在听说是御尸宗的余孽之后,第一反应就是宿文舟率领门下残徒卷土重来了,若真是如此,小舟就是自作孽,不可活!
风雪愈大,不仅没能浇灭山火,反而火势更加汹猛。视线受阻,激战之中体力逐渐流逝,死战不是办法。
须得尽快脱身才行。
这个念头才一冒出来,耳边蓦然传来一声闷哼,李锦绣猛然转头一看,就见容成宣被人偷袭,喷了好大一口血,浇在雪地里如簇簇红梅,触目惊心!
本来就常年坐在轮椅上,腿脚不如正常人好,眼下被砍伤了腿,竟直接扑跪在地,怎么都站不起来了。
李锦绣分|身乏术,连续大叫了几声,让他站起来!
浑然忘了,他如今的假身份,还用了昔日旧称——“宣哥,起来!”
“宣哥,快站起来啊!”
“宣哥!”
容成宣原本昏昏沉沉,此刻一听熟悉的呼声,立马仰头望去,在一片火海和剑影中,他终于看破了那层伪装,真真切切看清楚了小师弟的脸。
一瞬间幼年时和李锦绣逃命的画面,和此刻重叠了,容成宣不由心头剧颤,那种失而复得的感觉,就像此刻席卷仙山的火海,逐渐蔓延在他心底。
容成宣唇角勾起一丝苦笑,奋力向后挥剑,铮的一声,长剑与劈向他的数把刀剑相接,剑光四溢,虎口瞬间崩裂流血。
一名修士趁机掠至他身前,当胸一脚猛踢过去,容成宣缠绵病榻多时的病骨,哪里受得住,身子迅速倒退,在雪地中翻滚数圈,才堪堪停稳,话都没来得及说一句,又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容成宣!”
李锦绣看得目眦尽裂,到底和容成宣自幼相识,可是点过香,叩问过天地的结义兄弟!
当年就说好了的,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日死!
“锦绣,我听说你父母都去世了,我父母死得也早,以后你就是我弟弟,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任何人都不可以伤害锦绣!”
“如果万鬼宗一定要培养出一个魅惑众生的炉鼎,那,那就让我来!让我代替锦绣!”
“锦绣,我,我真的跑不动了,你先跑,不要管我们了,我替你挡着追兵,你快跑,别回头!”
“……对不起锦绣,我残废了,你别管我了,就让我一个人自生自灭罢。”
……
昔日种种再度浮现,李锦绣眼眶一酸,险些落下泪来,他本不该忘记这些的,就算容成宣不爱他,他们也曾经是最要好的兄弟啊。
蓦然,他看见容成宣的身后闪过一道寒芒,心脏当即狠狠悬了起来,更大声地喊了一声容成宣。
容成宣像是感知到了,自知躲不掉也不打算躲了,冲着李锦绣笑了笑,就像小时候那样,轻轻摇了摇头,用眼神示意李锦绣,我跑不了了,你不要救我。
还用染血的手,给李锦绣指了一条生路——师尊就在那里,只要李锦绣逃到师尊身边去,就一定能活。
可他却忘了,李锦绣从来都不会抛下他,这一次也不例外。
等李锦绣反应过来时,身体已经本能地扑了过去,挡在了劈向容成宣的剑下。
甚至浑然忘了,他肚子里还怀着师尊的孩子,而且即将临盆了。
目睹这一幕的江寒溯,生生被逼红了眼。
好好好,看来心里还是放不下容成宣啊,他还当锦绣有多么在意腹中的孩儿呢,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跟容成宣比起来,他江寒溯微不足道,他的孩子只怕也无足轻重!
李锦绣迅速弓腰,手里的剑已经在方才被人缴了去,此刻两手紧紧护住自己的肚子,心里闪过一个念头,只要长剑别从他肚子里穿过去,那么,他就既能保住容成宣,也能保住腹中的孩儿。
既没有违背当初的誓言,要永远保护哥哥弟弟,也没有辜负对师尊的一片痴情。
不足八个月,小是小了点,但人间有句话,七活八不活,他的孩儿还有一线生机!
预料之中的疼,并没有席卷全身,身后蓦然传来嘭的一声,不等李锦绣回身去瞧,手臂就被容成宣抓住,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容成宣便将他紧紧护在了怀里,并施法隔空抓起李锦绣被缴下来的剑,反手向提剑劈他的修士身后狠狠打去。
他知道,此人只是障眼法,幕后黑手另有其人!
却不曾想,李锦绣的剑竟在半空之中,就被一股无形的结界所挡,竟锵的一声,断成了两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