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下峰之路难行。”江寒溯再度出声挽留,满目温情几乎要浓烈到溢出来了,“你且放心,寻常是不会有人胆敢擅闯我的寝殿,再者这么晚了,想来也不会有人会来。”
言下之意就是你且放心待在师尊这里,没人会知道的。
如此言语真切地挽留,俨然就像一位不受夫君宠爱的正房夫人,好不容易盼来的每月初一,例行公事的日子,结果夫君才睡了一半就要走。
江寒溯就是故意在“示弱”,跟徒儿扮演温情,他知道徒儿是个顾念旧情之人,除了在床上之外,其余时候都是吃软不吃硬。
越跟他来硬的,他就越叛逆,也越反抗,甚至不惜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昔日种种还历历在目,江寒溯不愿让往事重现。
“明,明晚吧,凡事过犹不及。”
李锦绣咳了一声,表面装得一本正经,还扯什么过犹不及,实则恨不得吃点壮|阳|药,再扑上去跟师尊轰轰烈烈大战三百回合!
可他不能,今晚已经闹得很凶了,再要闹下去,他该下不了地儿了。
李锦绣强迫自己把目光收回来,不要跟饿死鬼投胎一样,一见到师尊就走不动道儿了!
依依不舍地将目光偏了过去,李锦绣穿好靴子下了地,连看都不敢再看师尊一眼,背着师尊匆匆落了一句,“我明晚再来。”
然后就脚底抹油,直接开溜了。
殊不知李锦绣前脚才走,身后江寒溯的神情就变了,温情转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狠厉,忽然一挥衣袖,轰隆一声,床头的灯架就倒在了地上,灯油淋了一地,火苗噗嗤噗嗤在油面上跳跃,照耀在江寒溯的俊脸上,显得半明半昧,神鬼莫辨。
好好好!
师尊都这般纡尊降贵极力挽留了,可那混账东西还是跑了,吃饱喝足就走,把师尊的寝殿当什么?
客栈?
还是供他消遣的风月之地?销魂窟?
一见到容成宣就走不动道儿了,不管是三年前,还是三年后!哪怕失忆至此,依旧会因容成宣,而魂牵梦萦!
江寒溯怒不可遏,满脑子都是李锦绣刚才斩钉截铁的拒绝,以及头也不回的逃离!
时辰还早,这会儿回去作甚?寻常恨不得彻夜跟师尊缠绵,今晚倒是半途跑了。
是不是去寻容成宣了?
是不是又旧情复燃了?
真应该用锁链,将人捆在殿里,让他哪儿都去不了,看他还怎么跟容成宣眉来眼去!
江寒溯起身穿戴齐整,刚走出殿门,想尾随李锦绣而去,看看这个混账东西葫芦里卖什么药!
岂料头顶骤然传来一声剑鸣,一道儿人影飘然从半空中落下。
“师兄回来了,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我也好亲自出来相迎。”
来人穿着一身五彩斑斓的羽衣,正是灵剑宗的小师叔,也就是江寒溯的同门师弟鹤归吟。
“你怎么来了?”江寒溯神情冷漠,束手而立。
“怎么?师兄似乎不怎么欢迎我?枉我在闭关时,感应到了师兄的气息,猜测定是师兄归来,特意提前出关了,为此还险些走火入魔。师兄竟对我如此冷淡啊。”
鹤归吟微微一笑,缓步往江寒溯面前走,俊美的面庞上,满是玩世不恭的笑,“难道说……师兄还记恨着我闭关前说的话?”
“我已然忘了。”江寒溯语气清寒。
“忘了?”鹤归吟满眼笑意,“无妨,忘了的话,我就再跟师兄说一遍好了。既然师兄不修无情道了,不如与师弟我同修?”
江寒溯冷笑:“你有何资格与我同修?莫忘了,你本体非人,不过是一只微贱的梅花鹿!”
“是人是鹿又如何?”鹤归吟笑容不减,“再者说了,昔日李锦绣未必比我这只梅花鹿要高贵多少罢?师兄既能与他同修,又如何不肯与我?难道在师兄心里,活生生的小鹿,还比不得你囚在冰棺中的一具死尸?”
“你竟敢私闯冰洞?”江寒溯瞬间眸色阴寒,擡手一把掐住了师弟的脖子,冷冷道,“你把锦绣的尸体怎么样了?说!”
“咳咳……师兄莫恼,我可没对那具尸体做什么,只不过藏到了一个师兄绝对找不到的地方。”鹤归吟不紧不慢地道,“师兄,这么多年了,我对师兄的心一如既往,从未变过。既然师兄已经破|戒了,何不顺道把我也收了?大不了我就变幻成李锦绣的模样,也不是什么难事。”
“我当年就跟师尊说过,你这只梅花鹿不似表面看起来天真烂漫,师尊念你可怜,不仅不听,还将你收入门下,还说什么,纵然你是只品行不端的恶鹿,日久天长也能将你驯化了。如今看来,你依旧本性难移!”
话锋一转,江寒溯手下更用力,直接掐着师弟的脖子,不由分说将人往冰洞的方向拖。
他得先去看看情况,依照冰洞的损坏程度,再给师弟定罪。
李锦绣一口气跑下了峰,停下后,心脏咚咚咚狂跳不止。
两手大力拍了拍面颊,心里暗暗痛骂自己真没定力!
怎么一看见师尊,就恨不得扑过去亲亲抱抱?
师尊也是人,师尊也会累!
这般没有节制的双修,早晚要把师尊的身体掏空不可!
到时候不仅帮不了师尊,还害了师尊!
李锦绣痛骂了自己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回味着师尊的滋味,跟吃了什么好东西一样,心里美滋滋的。
正准备回竹屋睡觉,冷不丁在一处长阶底下,发现了翻倒的轮椅,扶手上还残留着血迹。
李锦绣伸手一摸,还有余温。
心脏猛然提了起来,一个不好的念头,瞬间在脑海里形成了——容成宣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