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都记着‘傍水而兴’的沈氏埠头,从系统口中了解到地谷县后,更想加快进度,不然,百家医馆可真成做慈善的了。
说回江路郡。
疫病突起,沈氏埠头最先遭难,戚渺算是又帮了沈溱一个大忙。
礼尚往来,百家镖局在明,沈溱在暗,百家医馆凭借治疗麻疹之法,吸引了不少医者,顺利在郡城站稳脚跟。
沈溱觉得人情太大,还没还清,来信问戚渺要什么。
【宿主,要银子!】系统欢快地给出建议。
【俗气,Pass。】戚渺轻笑否决。
【那宿主你想要什么?】
【想要一条船。】
【嗯?宿主你太聪明了!】系统拍手叫好。【沈氏商船有市无价,随随便便一条船,都能卖上千两。之前你救了她,还派镖队将其完好无损送回家,也只得了一千两银子。如此算来,还是要条船划算。】
【有市无价啊?那估计悬了。】刚要落笔的戚渺,在船的前面,添加了个修饰词。
【要不是宿主你去信及时,别说沈氏商船了,就连沈家她都留不住。连郡守家的小公子都染病了,痛失爱子的父亲,会放过导致幼子出事的‘罪魁祸首’?】
【‘罪魁祸首’不是沈氏。】戚渺淡淡表示。
【本系统是夸张叙述,罪魁祸首自然不是沈氏,而是......等等,宿主你怎么这般肯定?】系统有些惊讶,它似乎未曾透露疫病缘由,听宿主的语气,像是早有预料,不应该啊!
【是河水,确切地说,是泡过地谷县人的尸水。】戚渺将信封好,放在一旁,又拿出张翠芝的回信。
【宿主你怎么知道?本系统说过?】它怎么没有印象。
戚渺停下拆信的动作,拿起炭笔和白纸,画了个简易版地图。
边画边将自己的推测告知:
【江昌郡在三江河的中游,地谷县会成‘河上县’,不单单是因为地势低洼,而且有干流经过,而山地多用于耕种,入土为安成了奢望,而后有了缚石自葬河底。
躯体可能下沉,也可能随波逐流,不管哪种,河水无疑是要流向下游的。
我猜,去到新扈县的另一支流,以及地处三江河下游的江路郡,河水怕是都不干净。
所以,新扈十年前会出现疫病,而江路郡这一次也跟着出现了,至于毗邻地谷县的郡城一直没出什么乱子,想必是当地县官管治的缘故。
毕竟,上官若是因此出事了,罪过可就大了。】
系统:!!!八九不离十!
没听到系统吭声,戚渺单手撑着下巴,点了点被自己框出来的地谷县。【还真是个‘风水宝地’,不干一票就浪费了。】
【宿主你有什么好主意?是不是打算动身前往这个地方了?】
【有主意了,好不好,不好说。要去,但,不是现在。】
系统:啧,宿主还谦虚上了。
百家医馆这边,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堪称“赶尽杀绝”。
预存诊金,双倍做抵,薄利多销,到手的银钱一天比一天多。
连续十年,期满免费,一网打尽,往后再无医馆、药铺能与之争锋。
哪怕是‘神通广大’如它这个系统,都想不到这种‘招数’,面对源源不断的进账,更是挑不出毛病。
自己吃肉喝汤,别人顶多闻个味,还有什么留下来的必要?难不成,还要干一笔更大的?
系统不解,但很期待。
面对它的追问,戚渺也没卖关子。【药材,我花银子放在城郊庄子的那一堆药材,你忘了?还有拿了我的钱还没给办成事的药贩子,怎么也得实现百分百回报率吧?不然哪对得起你的投资。县尉大人不要的牙行,我想接盘。】
【没错,必须物超所值!】系统上头了。【但牙行恐怕不行,被官府接手了。】
【那就算了。】戚渺耸了耸肩。
系统狐疑地盯着戚渺,压根不信她会知难而退,保不齐在心底憋什么大招。
它可太想看到了。
嘿嘿嘿。
实话实说的戚渺:……
耳根子清净了,将张翠芝厚厚一沓信展开。
自她跟张桑良回去收拾烂摊子,已两月有余。
信中,张翠芝详细汇报了回去后自己的所作所为及成果。
戚氏管家初长成。
欣慰。
阅后,戚渺提笔回了七个字,又将方才画的草图塞进信中。
系统漫不经心地撇了一眼,当场宕机。
难怪宿主说,不知算不算好主意。
还真是,独辟蹊径,敢为人先。
-
回到两月前。
踏入青云县地界,张桑良坐立难安,不止一次表示想要先行一步,美其名曰,提前回去准备给张翠芝接风洗尘。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要临阵脱逃的张翠芝,真想不顾形象翻白眼,但还是随他去了。
一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左右已经回来了,躲来躲去就那几个地方,很容易找;二是在她的计划中,百家木行的掌柜可有可无,又或者说,不出现更拉仇恨。
坐马车进城时,张翠芝既紧张又兴奋,紧张是第一次独自主事,兴奋也是因为这。
回到住处,见着亲娘王荷香,从她口中得知更多的内情,张翠芝扶额叹气。
她爹是真作死,就差把自个当成东家了。
一朝得势就张狂,不堪重用。自己要引以为戒,不能仗着有小姐栽培,就忘乎所以。
“翠芝,东家怎么没回来?你应付得了吗?隔三差五有人到百家木行外头闹事,都没人上门买东西了,你爹这个东家偏偏还跑了,真是太气人了!”想到作为她妻子的自己被连累,王荷香气不打一处来。
以前,她觉得男人在外劳累,回到家中合该被伺候,可当自己有差事能挣钱后,王荷香的想法变了。
没有什么该不该,男人能做的事情自己也能做,可能还做得更好。夫妻间相互扶持,才是个家。枕边人没有担当,还不如没有这人……
张翠芝感觉到亲娘的变化,却说不上了到底变了哪,直觉告诉她是在往好的方面变,也就没细究了。
“娘,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给了对方一个安抚的笑,张翠芝饶有兴致打量家里的陈设。
和之前一模一样,却让她有种陌生感,真想快些解决好木行的事,早点回到小姐身边去。
“翠芝,你不怕吗?”看着言行举止向戚渺靠齐的闺女,王荷香都快忘记,她曾经跟着自己在郡城苦苦挣扎,是一副怯懦性子了。
“不怕。”
“那就好。”
“娘,我想吃你做的饭了。”
“娘这就去给你做。”
“我来打下手。”说着,回屋换了身利索衣服。
王荷香也没拦着,一顿饭下来,母女间的生疏感顿消。
翌日。
张翠芝出现在百家木行斜对面的茶馆。
“又来了,我就说今儿有热闹可看,瞧,没错吧?”
“呦呵,还真是,这些人不累吗?成天往这跑,都不用养家糊口了?”
“不是不用,是不能。”男人往嘴里丢了颗花生米,故作高深道。
“什么意思?有手有脚,怎么就不能了?就算卖力气,一天下来也能有十几个铜板吧?”
恰在这时,伙计给他上茶水和小菜,动作慢吞吞,在他看过去时,竟对着自己挤眉弄眼,甚是古怪。
此刻,他对面的男人努努嘴,示意拼桌之人看过去,再次吸引了他的注意。“打头那位瞧见没,原张家木行的东家兼掌柜,哪里像是干苦力的?身后跟着的那几个都是手艺人,木工活虽说比不过百家木行的大师傅,做出来的木件也是一分钱,一分货……”
“既然如此,重操旧业不就行了?掌柜和木匠同进同出可见心齐,很快就能东山再起。”来凑热闹听乐子的男人提议道。
“东山再起?他们要的可不是东山再起。”知之甚详的男人,喝了口茶润嗓。
“不要东山再起,那要什么?”
“要百家木行和他们一样关门歇业,方解心头之恨。”其实,他们恨的不是百家木行,而是掌柜张桑良。
人如其名,丧尽天良。
仗势欺人就算了,还戏耍所有人,更过分的是,连木料都霸占。
既如此,谁也别想好过。
据说那张桑良的独女,是百家产业东家跟前得脸的人,也是日后百家产业的大管家,如此,想要“回敬”张桑良,就只能拿百家木行做筏子了。
明明东家是个心慈的,怎么手底下有这么个“恶人”?
商人逐利,能者多劳多得,耍阴谋诡计吃独食,就很过分了。
听到这个答案,对面的男人倒抽了口凉气。“这、这怕是难办了。”
“谁说不是呢?如果只是区区一个木行,照这么闹下去,指定早就废了,可它是百家木行啊!就算无人上门,有钱庄、米行、酒楼等在后面撑着,再来个十年八年也不可能倒台,鸡蛋碰石头,不自量力。”最后,男人总结道。
“嘘!小心祸从口出。万一他们报复不成,把怒气撒在你身上怎么办?出门在外,还是要谨言慎行。”
“多谢提醒,但我无惧。”说着,男人起身直直朝百家木行走去,旁边几桌人也跟在了他身后。
霎时,茶馆外就剩下特意前来的男人和张翠芝。
当两伙人先后在木行站定,并亲切友好交流时,男人觉得自己才像是个乐子。
再看到出来收拾桌子的伙计时,福至心灵,明白了对方之前是想提醒他,悠着点。
幸好,他没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不至于引火烧身。
同样全程听下来的张翠芝,因亲爹让木行陷入如今境地,真有点臊得慌。
等医馆门口两拨人要各自离去时,她果断选择跟上在医馆喝过茶的那位。“王掌柜,请留步。”
“你是?”王垚多循声看了过来,见是与长女差不多年岁的小姑娘,神色莫名。
张翠芝自曝身份后,不卑不亢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王垚多嗤了一声,径直朝茶馆走去。
因为他们散场了,茶馆也冷清了下来,两人坐在门口,要了壶清茶。
“有何贵干。”想到面对的是张桑良之女,王垚多就没法给个好脸色。
张翠芝也不恼,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将招揽之意道明。
“张姑娘虽是女子,倒有乃父之风。”王垚多阴阳怪气回话。
当爹的不久前刚坑了他们一把,亲闺女递上橄榄枝会是什么好事?谁信啊!
“他是他,我是我,就事论事。东家在外已然知晓百家木行近况,特派我归来处理妥当。所以,王掌柜尽管放心,方才所言句句为真,如若王管事有意,东家愿助王氏木行一臂之力。”
王垚多沉默了,虽不知道对方图什么,但他确实心动了。
不为其它,就为能压制张桑良。
他不就是仗着有戚渺这个后台,所以为所欲为吗?
当自己和他有了同一个东家后,处在同一起跑线,看谁玩得过谁?
除了这点,个中利益属实诱人。
戚渺出资相助,只做背后东家,不要名,只要利。
他仍旧是掌柜,名利双收。
“当真?”
“千真万确。”
“我想想。”王垚多抿唇道。
“王掌柜若是想好了,托人传个话。”要跟百家木行打擂台,只这一位可不够,她还要找其他人呢。
“好。”目送张翠芝远去,王垚多将桌上茶水一饮而尽,正要离开时,被伙计叫住了。
“客官,你还没结账呢。”
王垚多:!!!找人合作不买单?
苦大仇深掏出几个铜板放入伙计手中,男人快步离开,颇有落荒而逃的意味。
茶馆伙计不知道他们聊了什么,收拾茶具时幽怨地扫了眼百家木行方向,只盼风波快些消停,这阵子他可是累惨了。
干多干少都拿一样的月银,活自然是越少越好。
木行上下同他想的一样,都不希望再折腾下去了。
接着小半月,张翠芝几乎雷打不动出现在茶馆,伙计都记住她了。
人刚出现在街角,桌凳就被擦拭干净,刚落座茶水糕点就呈了上来。
“多谢。”
“客官请慢用。”
看着他忙里忙外,面上始终挂着笑,张翠芝起了挖墙脚的念头。
跟戚渺待久了,看到个人才就想招揽到百家产业去。
等她与另一个从木行方向过来的掌柜交谈过后,趁着伙计添茶的功夫,张翠芝询问对方是否愿意跳槽到百家酒楼。
从茶馆伙计,到酒楼跑堂,差事大同小异,月银涨得不多,但百家产业出了名的福利好、晋升快,不去是傻子!
没等掌柜高兴茶馆多了个常客,就得知任劳任怨五六个年头的伙计,竟然要走了。
听说,是被常客看上了,给介绍到酒楼去。
真、真是走狗屎运了。
原本还犹豫不决的王垚多等,闻言先是一怔,去了百家酒楼验证后陷入狂喜。
连个茶馆伙计,都能被招用,以他们的本事,又有什么不可能?
张翠芝没料到,自己的无心之举,竟机缘巧合推进了正事进度。
半月后,王氏木行、张家木行……如雨后春笋般出现。
没有主事人的百家木行,宛如摇摇欲坠的大厦,面对反扑的新木行们,几乎招架不住。
躲在城外布庄的张桑良,本想等事情尘埃落定现身,没想到形势越发严峻。
终究要直面风雨了。
“翠芝,你到底干了什么?本来他们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达不了几天了,怎么你一回来一个个就像打了鸡血一样,竟死而复生了?东家派你回来,不是让你吃喝玩乐,百家木行要是废了,我们都没好果子吃!”以往对策通通失效,张桑良急得抓耳挠腮,对着悠闲自在的张翠芝噼里啪啦一顿说。
“商场如战场,都是各凭本事,百家木行独占先机,怎么会输?怎么能输?”
“你好好看看百家木行的账本,明儿再去瞧瞧各木行进出的人数,它们是摆明了抱团抢生意,要是放任下去,百家木行迟早要走下坡路。”
“既如此,且看谁能笑到最后。”
“你!”想骂的话,到了嘴边也只能咽下去。
张桑良真觉得自己上辈子作恶多端,这辈子才会摊上有这样一个闺女。
打又打不得,骂又不能骂。
像是多了个主子。
无视亲爹长吁短叹,张翠芝很满意如今木行遍地生花的局面,这也是戚渺想要的结果。
有竞争才有压力,有压力才有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