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知是何人所为?”
“想必过两日就能知道了,我到时候去打听打听。”见戚渺像是感兴趣的样子,张翠芝接话道。
“嗯。”
吃饱喝足后,梳洗过的祁阳出现,除却身形,旁的几乎和昨儿那乞丐判若两人。“见过东家。”
“坐下说话。”戚渺说完,张翠芝的注意力不由落在他的身上。
对方近而立之年,相貌却有一股老态,像是遭受了巨大的变故,眉宇间萦绕着若有似无的郁气,但一开口却充满了干劲,犹如迷途者寻到了方向,枯木重新焕发生机。“我既依言来了,接下来要如何做,东家尽管吩咐。”
张翠芝一愣,这是何意。对上她求知的眸子,戚渺回了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事出突然,祁阳又是个急性子,戚渺压根没来得及提前跟自己的大管家知会一声。
当然,也有她不想提及的缘故。当局者迷,旁观多思多虑,往往看得更透彻些。
随后,她示意张翠芝将一匣子银票交到祁阳手中,又把昨儿简单粗暴的计划复述了一遍。
简单来说,就是取而代之。
撒银子挖墙角,让现有医馆变成空壳,再踹掉见钱眼开、品行不端的那些人……
祁阳抱着木匣子,眼神晦涩难懂。“这太便宜他们了。”真金白银送出去,可没那么容易收回来。
“将欲取之,必先与之。”抢其饭碗,再断财路,杀人诛心。某种意义上说,得而复失远比从未拥有痛苦。
“我明白了。”祁阳点头,起身行动。
目送他走出平安堂,戚渺的视线转向张翠芝,恰好对上她笑吟吟的眸子。“小姐,要有百家医馆了吗?”
“那就要看重金之下,是否有德高望重、医术高超的大夫愿意举家来此了。”只新扈县断了传承,又不是整个江昌郡,续上便是。
这世上,有唯利是图,也有医者仁心。治病救人,不该成为一门生意。
“肯定有。”张翠芝信心满满道。
“哦?怎么这般确定?”
“因为小姐你想做的事,就没有不成的。”
原以为她看出了什么门道,没想到是对自己的迷之自信。“有钱能使鬼推磨,成与不成不在我。”
“我明白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戚渺摇头失笑,没继续揪着这话题,而是吩咐她在新扈县的日子里,多去祁阳主事的医馆走动。
至于她,则在此处的百家镖局坐镇。
自打上次借官府之手,将队伍清扫了一番后,戚渺就没太留心镖局了。
摊子铺大了精力有限,该守的规矩早就立好了,该走的路也指明,估摸着不会有大问题,顶多有些小麻烦。
最后还真从大掌柜陈克口中,听到了关于新扈县等处镖局的情况。
同青云县一样,新扈县镖局成员里,也有弃恶从善的山匪。
经昔日山匪劝说多数想回归正途,可官府“秋后算账”的操作,让就差临门一脚的他们退缩了。
原本也不算什么坏事,毕竟怂了的那些手里或多或少不干净,倒也省得镖局清理门户了。
可相安无事了一段时日,见曾经的小喽啰都能堂堂正正过活,他们也不想藏头露尾仓惶度日了。
先是蹲在镖队途径之处,想要借此攀上,无果后想法子摸进了县城自荐。
百家镖局势大,待遇又是众所周知的好,怎么可能缺人?就算缺也不可能冒险收用随性撂挑子的他们。
一方有心,一方无意,不可避免发生摩擦。
尚未归正的山匪恼羞成怒,直接豁出去了,大喇喇暴露身份,将百家镖局拖下水。
到了这份上,衙门定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这么地,新扈县百家镖局与山匪牵扯不清的传闻,算是坐实大半。
此处的主事人顿觉棘手,念及曾经的身份忍不住心虚,思来想去将消息往上递,寄希望于东家亲自来解决麻烦,毕竟她上面有人。
当戚渺真出现后又觉得汗颜,一个个不敢擡头看她。
对此,戚渺的回应是:“尔等助衙门擒获山匪余孽,保新扈安宁,合该昂首挺胸才是,缘何垂头丧气?莫不是未得赏金憋闷所致?”
在场众人:???东家你在说什么?衙门的意思是我们可能和山匪勾结!!!
其身侧的张翠芝紧接着补充道:“东家说了,谁在智擒匪徒之事上出了力,谁就多发一月月银,衙门有衙门的章程,但镖局绝不亏待大伙!”
等等,有赏?众人的心神都被张大管家这番话吸引,本以为会被责难,没曾想是奖励。
他们好像,确实算得上帮衙门抓住了山匪。所以,大功一件?
面对月银翻倍的诱惑,谁还有时间想其它,一个个争先恐后认领功劳,当银子拿到手,众人一扫心底阴霾,止不住欢呼出声。
镖局成员组成复杂,囊括好几类出身,这也意味着好消息会外传且速度快。
不知内情的百姓当了真,一边羡慕镖局成员的待遇,一边赞叹他们智勇双全。
县衙没动镖局只逮山匪,摆明是在观望,概因有青云县先例,确实不好妄下定论,听闻这种说法后眼前一亮。
进了牢房的山匪无从知晓外界动向,余下一些躲在寨子里蠢蠢欲动的,就更不敢乱来了,也不敢留在老巢。
要么想方设法隐姓埋名,要么奔走他乡另谋生路,这新扈县是没法待了,保不齐就被背刺,太危险,太可恶!
这一手,也绝了“从良者”再次堕落的可能。
除却利益相关者,几乎没人关注百家镖局后续,因为城中冒出的新医馆,闹出的动静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