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回国
李念沉弯下腰,任由她圈住自己的脖子，一边轻拍她的后背顺气，一边安抚:“不怕了，要喝水吗？”
顾晚舟摇摇头,眼泪大滴大滴滚落,把他的衣服洇湿了一块。她抽噎了一下,哭诉似的交待事情的原尾:“当时突然发生爆炸，商场大厦从中间断了……他们把我塞进汽车，到了这个地方，那个人不听我解释,把我的手绑起来,他们不给我吃饭,晚上坐在地上很冷……”
她用手擦了擦眼尾,挤出一个笑容:“他说暂时不会放我走，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还好你来了。”
李念沉搂着她坐到床边,静静地听着,像两只依偎在雨天里的雏鸟,呢喃细语。
温柔的抚慰一点点熨平神经,她感觉到了片刻的安宁,缩在他的怀抱里享受来之不易的温存。过了会，她才想起来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于是仰起头问道:“那个人没有对你怎么样吧？”
那个男人性格恶劣，以戏弄他人为乐,李念沉的精神本就不太好，也不擅长还嘴,要是对峙上了肯定会吃亏。
“没有，巴纳不敢怎么样。”
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巴纳……？”
“嗯，他是A国民族武装的上将，平时驻扎在北部前线，大约是因为攻打东篷才调回来了。”商场的爆炸事故大概率是巴纳的擅自行动，并不在反叛军的计划之内，因此他才担心被人抓到把柄。
“他不会再过来了，等退烧了我们就回家。”
顾晚舟鼻尖酸酸的，环着他的腰身没有回答，直到眼泪稍微止住才擡起眸:“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李念沉低头想亲一亲她湿漉漉的眼睛，被她害羞躲了一下，轻笑道“贝芙来基地接任工作，刚好看见你在军营里面，就打了电话通知我过来。”
贝芙……早晨隐隐约约听到的女声原来是她吗？
除了在茵农山露营那次，她和贝芙没有其他接触，甚至连面都没有再见过，顾晚舟由衷感激对方的搭救，“可以把她的联系方式给我吗？我想亲自……”
“在想什么？”她伸出手，在走神的男人眼前挥了挥。
李念沉凝眸，目光顺理成章落在她脸上。淡色的瞳孔天然缺乏温度，像燃透的灰烬，残留着细腻的余温。
指腹有一层薄茧，触摸脸颊时有些沙和涩，一点点的，他轻轻抚弄顾晚舟的耳朵，耳根温度不断攀升，让她产生了头晕脸热的感觉。
顾晚舟沉溺在这种不急不缓的抚慰中，直到嘴唇被温热的东西裹住，她眨了眨眼睛，看见了他微微颤动的睫毛，像一对翕动的蝴蝶翅膀。
“感冒会传染的。”她偷偷瞥他，然后将人推开。
李念沉看着她，眼底有许多种情绪正在流动。片刻后顾晚舟察觉到了不对劲，坐直问道:“你有话想说吗？”
他没有立刻回话，而是小心翼翼地观察她的神色，过了会才说:“晚舟去东篷是为了和李鹤鸣见面吧。”
顾晚舟没有品出他语气里酸溜溜的味道，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不知道鹤鸣和安芮姐怎么样了。”
她记得安芮的腿扎进了碎玻璃，按照当时的情况，应该有时间转移到安全区域……
蓦地，她想到了那只无色翡翠手镯。爆炸发生的瞬间，它好像被自己甩了出去，本来要还给鹤鸣的，没想到在阴差阳错中遗失了。
联想起他几乎因为这只镯子丧命，顾晚舟不由得怅然。
“他把你弄丢了，还让你受这么多苦，粥粥以后不要去见他了。”
“也不能这样说……”
这一天一夜，顾晚舟潜意识里只能确信李念沉会急着找自己，除了他，她在其他人眼里有那么重要吗？顾晚舟不知道。
“爆炸是意外，鹤鸣已经尽力保护我了。”
“嗯。”李念沉闷闷地应了一声，眉宇间的倦意格外明显。
“晚上是不是没睡好？”顾晚舟凑近，被他毫不客气地歪头躲开。
“嗯，昨晚忙着你。”他回过头，幽幽看了她一眼。
顾晚舟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了类似于“白眼狼”的意思，于是凑上前关心:“红血丝有点多，要不先休息会吧。”
他沉吟不语，半晌后问出口:“你这次找他是因为什么？”
顾晚舟还没有来得及回答，他率先呛了一句:“总是背着我偷偷去。”
……
她顿时失去了解释的欲望。
火热的氛围骤然坠入冰点，顾晚舟躺回被子里，索性闭眼不去看他。
李念沉坐在一边默默看了一会，明亮的眸子逐渐黯淡下去。他不理解她为什么非要为伤害她的人辩解，而这种无私的包容和体谅，他没有体会过……
“已经中午了，晚舟饿了吧？”他起身，边朝帐篷外面走边说，“我去军队餐厅打两份饭。”
见她不理自己，李念沉俯身帮她掖紧被子，转身出去。
直到彻底听不见脚步声，顾晚舟才睁开眼睛。她扒开被子望向微微摆动的门帘，深深吸了一口气。
正值午餐时间，三楼餐厅热闹非凡，来往的军官结队坐在一起谈笑。李念沉没有穿军装，一上来就引起不少人的窃窃私语，其中不乏在射击场见到他和上将起冲突的人，于是谈论声更加激烈了。
“番茄汤、豆腐羹和山药鱼丸，青菜也装一点，要两份。”李念沉站在窗口，朝里面装餐的士兵吩咐，全然没有在意身后的议论。
他盖好铝制餐盒，顺道去附近的窗口买了一瓶水果酸奶解腻。
巴纳从对面的方向走进餐厅，他一出现，餐厅里各种各样的低声细语戛然而止，军官纷纷们收回视线。
“Lee，一起吃饭吗？”
“我已经装好餐了。”
巴纳瞅了眼他手里的两份餐，脑内闪过一张白皙的小脸，但很他就回到正事:“考虑好了吗？”
李念沉将牛奶放进装餐盒的袋子里，不紧不慢回答:“我不会直接给你。”
巴纳眼神凛了凛。
他继续说:“但会提供一份相关的供应商信息，都是往年和AM合作的。”
“至于怎么选择，就看你们自身的需求了。”
巴纳略微斟酌了一下，点点头答应。目光从他脸上扫过，一幅看好戏不嫌事大的模样，“你心情不好？”
李念沉懒得搭理，径直越过他准备回帐篷。
“女人不能太惯着。”巴纳半真心半煽风点火道，“长得漂亮的更不行，一惯着就容易不听话。”
“要是你的军事能力也能这么条条是道，就不用来找我要东西了。”
巴纳当场气得脸色铁青，快步上前跟上他，留下原地几个面面相觑又听不懂语言的军官。
“别把我说得和拉索夫那个只知道长个子的莽夫一样，武装军能有今天，我自然起到了关键的作用。”
李念沉皱眉:“我又不是你的老师，向我证明这些做什么？”
“把你的嘴皮功夫用到所谓的女人上去，我没有兴趣听。”
“你——”
李念沉头也不回地离开。
休息了很长一段时间，顾晚舟并没有再睡着，听到门帘被人掀开的声音，她阖起眼睛装睡。察觉到一道视线正在打量自己，她下意识屏住呼吸。
抿紧的唇瓣，颤动的睫毛，李念沉没有拆穿，躬下身体理了理她额间蹭乱的头发，见她还是绷着一动不动，便打开桌子上的餐盒。
接近一天一夜没吃饭，闻到饭菜香味的瞬间，顾晚舟的肚子立即不争气地做出反应。
“粥粥起来吃吧。”
她窘迫睁开眼睛，瞧见他还是一脸自己欠了他几百万的样子，火气“腾腾”地又冒了起来。
“我喂你——”
“不用。”她打断他的对话。
男人薄唇抿了抿，看了她一眼后没有继续坚持，将餐盒递过去。
顾晚舟更生气了，平白无故产生被人狠狠打脸的感觉，“不想吃了。”
她胸口堵着气，重新躺回被子里，同时不由自主竖起耳朵等待他的反应。
听到一声细不可察的轻叹，她的心即刻坠入谷底，要是换做以前，他早就黏上来甜言蜜语了。
李念沉的视线停在床上那道倔强的背影上，担心她饿着，顾不得对方会不会反感自己的接触，将她扶起来，轻声商量:“我喂你吃，可以吗？”
顾晚舟撇撇嘴，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