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好奇，顾晚舟还想多问两句，嘴没来得及张开，浅灰色格子西装的身影从几步外走过来。

她一眼看到对方身后的李新茗，视线相接，顾晚舟有些心慌，先行躲开。

“陈叔，这位是？”

“是晚舟小姐。”

上下打量的目光令顾晚舟很不适，她主动回道:“您好。”

“那个杂种狗怎么没——”

“新茗。”李南川朝后瞟了一眼，唇边挂着淡淡的笑容，继而询问，“你是念沉的夫人？”

明明对方是位儒雅的中年长辈，顾晚舟却莫名感觉他提到李念沉的名字时，神情十分奇怪。

“是的。”在场的几个人都在等待回答，没有时间深想，她换上客套语气，“您好。”

“新茗有出言不逊的地方，我代他向你道歉。”

顾晚舟被对似笑非笑的注视盯得头皮发麻，胡乱点了两下头。

临走前，李新茗冲她冷嗤一句。

顾晚舟懒得搭理他，转而问起管家那位中年男人的身份。

陈叔继续往前走，如同设定好的程序，展露和不久前一模一样的笑容，“他是新茗少爷的父亲，家主的第二个弟弟。”

回想起对方看人时阴沉的审视，似乎确实和李淮青有点像，只不过后者多了几分居高临下的味道。

接着经过几幢相似的独立别墅，到达餐厅时李瑶之率先将她叫到身边。

顾晚舟瞟了眼长桌中央心不在焉的方阿姨，好奇问了句:“李伯父还没有来吗？”

李瑶之捂住嘴，在她耳边用气音回答:“别说了，大伯父最近和伯母……”

“有矛盾……”后面几个字细不可闻，说完后李瑶之心虚地四周张望，顺势饮了口杯里的红酒。

顾晚舟也随之低头，目不转睛观察桌上的精致雕花餐具。

“晚舟。”

她的心脏狠狠“咯噔”一下，在长桌众人若有若无的看热闹视线中擡起脑袋。

方夕放下刀叉，一边看向她，却又什么也不说，拾起手帕慢条斯理擦拭唇角。

任谁都能看出来是刻意为之。

李瑶之正想开口，被对面父亲的一个眼神怼了回去。

桌上其他的人不约而同停下手里的动作，顾晚舟像被架在火上烤，坐立难安。

“上次和你说的事情，你忘记了吗？”

祖母绿耳饰温润夺目，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顾晚舟移开目光，冷静回话:“念沉还没有回来，但我会尽快给您答复。”

方夕捏着瓷杯轻哼:“但愿如此。”

即便听不懂她们话里的意思，李瑶之也能察觉到伯母话里的绵里藏针，目光担忧地在二人之间打转。

顾晚舟以醒酒为由头出去透气。

晚风自湖面吹拂而来，带着冰凉的水腥味，害怕再被刁难，她拖时间般在檀洲庄园里面闲逛。

不知不觉再次回到那栋白色的角楼前，一半的落日藏匿在它身后，仿佛一件正堕入黑暗、拼命挣扎的活物。

顾晚舟被它吸引，忍不住擡步走近，就快到门口的庭院时，一抹黑影从斜侧方慢慢走出来。

“李伯父？！”

她压下差点喊出来的尖叫，竭力维持住得体的姿态。

李淮青的目光从她身上轻轻掠过，重新落在前方的建筑上，“没有去家宴？”

常年久居高位令他的言语中总夹着不容置喙的威严，见几步外的人面色紧张，李淮青淡淡一笑:“要进去看看吗？”

顾晚舟有些晃神。

对方的语调和神态和李念沉简直如出一辙，唯一区别的是他的眼底如同一潭没有生机的死水，在黑暗里尤其诡异与瘆人。

“不用，我出来醒醒酒气，恰好从这边路过。”她解释道，“现在也差不多到回去的时候了。”

转身离开时，侧后方响起一句意味不明的话:“她大概也不想让我们随便进去。”

顾晚舟后背发凉，角楼里住了人？？

管家明明说没有人的啊？？

她不禁想起外界关于李淮青包/养情人的一些传闻。

“那还是不打扰了，我先走了。”她克制住拔腿就跑的冲动，挪动步伐。

“没关系，她已经不在世了。”

“你回家吧，我会和方夕知会一声。”

＊

直到回到沁园，顾晚舟手臂激起的鸡皮疙瘩都没有消散下去。

正在浴室泡澡，手机屏幕显示阿旭的来电，她微微蹙眉，这个大块头怎么给自己打电话了。

接通，听筒里传来急切的询问——

“粥粥怎么把我拉黑了？”

呵，一整天下来才发现……

“我不想打扰你四处勾引女人而已。”她枕着浴缸边缘，冷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