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晚舟往后仰，重重躺倒在空旷的大床上。

她眯起眼睛，望向头顶重重叠叠的水晶灯，没盯多久眼眶便逐渐发酸，连带着心脏同步泛起一阵酸涩。

和鹤鸣认识的这些年里，伴随着他一步步接手李家的产业，银幕、报纸、社交平台等各种媒体上都能见到他的身影，偶尔挽着当红的女明星出席活动，又或者和其他豪门千金结伴而行，彼时她正和许禾在学校小吃街点下一碗爱吃的粉丝，擡头望见店内的电视新闻那刻，碗里的粉丝顿时变得寡淡无味。

母亲的经历让她对感情缺乏安全感，顾晚舟不受控制地去想，是不是因为她太过于市井气，所以不配和他站在众人瞩目的摄影机前，而只能出席那些圈内的、小型的聚会。

但她很快说服了自己，毕竟每次要干什么、和谁一起，鹤鸣都会提前告知她，有记者询问他的婚姻状态，他也从不会遮掩，直说自己已有心爱的女孩——

那个女孩存在，却一直没有姓名。

她也渴望和他一起，从容微笑着面对镜头前的各色提问，当她被难住时，他再温柔地站出来为她解围，而不是在电视机前，旁观正在上演的这一幕。

顾晚舟从没有提起过这些，她能确定，如果她主动和鹤鸣开口，他会满足自己的一切要求。

鹤鸣那样细心的一个人，会不知道她真正的想法吗？

或许人总是贪婪的，不断渴望更多吧……

顾眼舟揉了揉眼睛，翻身将手机拿过来，准备解锁时第三个电话拨了进来。

她迟疑片刻，接起。

“粥粥正在干什么？”

缓慢、带着欣喜的嗓音，像一串串跳动的音符，即便音色不好听，却也能体会到真情实感。

她莫名联想到那句“他正在换衣服”。

他也会抱着对方边蹭边说一些无厘头的话吗？

“没干什么。”顾晚眼前朦胧一片，明明是三层的水晶灯，却出现了无数重影子。

李念沉敏锐听出她心情不好，于是放柔声音哄道:“这边有很多好吃的热带水果。”

“释迦果和龙宫果之类的，想吃的话可以空运过来哦。”

“我很想——”

“你下午去干什么了？”顾晚舟忍不住问出萦绕在心头的问题。

话语被打断，李念沉卡顿了一瞬，转而为她的主动关心而兴奋，雀跃道:“下午去看医生了……现在正在想晚舟。”

原来他也同样会撒谎。

顾晚舟没来由的轻松了，不用再找借口，也不用再纠结。

“嗯，我要睡觉了。”她冷漠回答。

“现在还很早呢，八点多……”手机那边的语速明显加快，隐约透露出一些慌张的意味，“粥粥平时不睡这么早，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

几秒的真空期后，他小声地说:“我想和你聊会天……”

顾晚舟听着，脑海里回荡的却是另外一个女人的声音。

都到了脱衣服的地步，他们肯定同处一室，他们干过什么了？

酸涩和愤怒混杂在一起，她捏紧手机，没有任何思考就脱口而出:“我说了我要睡觉你听不见吗？能不能不要一直来烦我？！”

过于激动的情绪如同点燃的鞭炮，在炸开的瞬间到达顶峰，李念沉被突如其来的怒斥弄得不知所措，大脑茫然了半晌，一点点反哺字词，最终回味过来她的厌恶。

“知道了，晚安。”他轻声回答。

电话挂断，没有了虚伪的问候，卧室重新回到安静。

顾晚舟闭上眼睛。

＊

隔天，瓦妮达打开门，与顶着两团乌青、面露疲惫的男人撞个正着。

她试探性开口:“你昨晚没睡好吗？”

“CT结果出来了吗？”

瓦妮达将诊断报告递给他，再次叮嘱:“千万不要再过量使用药物。”

“其他的呢？”

“你想要的都在这里。”瓦妮达看向桌子上提前装好的药袋，“包括女性使用的避孕药，我也一起放里面了，如果需要的话。”

“那祝你们……和谐。”

李念沉将诊断报告塞进袋子里，面无表情准备出门。

瓦妮达不知道他今天怎么回事，但想起对方性格本就琢磨不透，便没有将他的态度放在心上。

“对了。”她忽然想起来昨天无意中接到的电话，补充了句，“昨天你在更衣室的时候手机响了，我接起后没说两句对方就挂断了。”

听上去也不像是贝芙的声音，那还有哪位异性不言而喻。

“大约是你的新婚妻子打过来的？我昨天一时间忘了这件事。”

走到门边的高大男人停下脚步，无声回望她一眼，瓦妮达被盯得后背汗毛直竖，悻悻然转过身去，快速逃进里间的药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