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晚舟关掉卧室的灯，反正闲着没事，索性和他聊起来:[你什么时候到的？]

一分钟，两分钟，等到她困得眼皮不间断地开始打架，都没看见他的回复。

这个点，难道睡着了？？招呼都不打，真是没有礼貌。

顾晚舟摁灭手机，也准备睡觉。

空旷的大床上此刻只有自己一个人，她有些不习惯，翻来覆去找不到舒适的睡姿——

要么手臂酸，要么腿麻……

最后，她鬼鬼祟祟挪到另一边的位置。

像被当场捉住，顾晚舟刚挨着对方的枕头，它的主人就拨过来一个电话。

迟疑片刻，她滑到接听键。

“刚才有电话进来，粥粥睡觉了吗？”

手机那边的声音轻快而雀跃，似乎有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

这让她忍不住猜测是谁打过去的。

“准备睡觉了。”顾晚舟强行掐断自己的胡思乱想。

“嗯……好吧。”

内心升起一缕隐秘的失望，她瞟了眼通话界面，打算挂断。

李念沉正从地下一层的健身房出来，准备去浴室洗澡。

圭勐的这幢别墅据说是前一任政府高管的府邸，买下来的时候经过大大小小多次改造，基本看不出当地建筑的风格。

他小小地纠结了会，轻声吐露自己的心思:“但我还想和晚舟多聊会。”

心情像在坐过山车，一会上一会下，顾晚舟将手机放在枕边，干巴巴反问:“聊什么？”

也许是突然隔着遥远的距离，李念沉听出了她话里的疏离，四处开始找话题:“我这边很热呢，白天不能出门了。”

“今晚出门见朋友都感觉出了汗。”

“喔……”她故意拉长语调。

顾晚舟知道他在想什么，但莫名地，她就是很别扭地不想顺着他，最好是能让他也不太舒坦，以惩罚对方让自己守着手机苦等一晚上的焦虑。

“粥粥晚上吃了什么呢？”

李念沉摆摆手，示意仆人不用送餐过来。

卧室面积比沁园大上一倍，从壁橱衣帽间进去，里面有间隐藏的暗室。

“蛋黄鸡翅，清蒸排骨，酸汤粉丝……”

“嗯……听上去都很好吃。”李念沉边说边刷开暗室的电子锁，“还有其他的吗？”

“和三鲜菌菇汤。”

“很棒呢。”

男人对着满墙的照片情不自禁赞叹。

逼仄的空间内牵起了无数条细细的透明鱼线，上面挂着同一个人的照片、素描和水彩。

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这片空间没有灯，窗户被封得死死的，唯一照明的工具，是正在通话的手机。

明明想让他不爽的，怎么对方越说越兴奋了？！顾晚舟愈发郁闷，感觉自己在被他牵着鼻子走。

“你还不睡觉？”她没好气地冷笑一声。

李念沉躺在那张并不适合他体型的小床上，睁眼就能看见吊在鱼线上的一张张人像，好似她目不转睛注视着自己一样。

多么幸福啊！

“我感觉晚舟就在身边呢。”他擡高手机，将光线洒在其中一张水彩画上，“就好像，你正在我面前翩翩起舞。”

听筒里传来开心而夸张的笑声。

……大晚上的又发什么疯？

顾晚舟深觉自己陷入了思维误区，这男人的思考方式与常人不同，正常人才会对甩脸色有生气的情绪，疯子有他们的一套行为逻辑……

“没什么要说的话，我睡觉了。”她打了个哈欠。

李念沉半跪在床上，闭着眼在面前随便挑出一张，看清照片里的内容后，笑着问她:“这里有张粥粥小时候的照片，回国后送给你吧？”

顾晚舟昏昏欲睡，没有细想，还以为又是从鹤鸣那里“继承”过来的，便随口答道:“你别乱动他的东西。”

李念沉眸色顿时阴冷下去，漆黑的身影仿佛快要与暗室那面不透风也不透光的墙壁融为一体，他淡淡地翘起唇:“晚舟说什么呢，这是属于我的照片哦。”

等了会，只听见手机里细微的呼吸声，他无可奈何般轻声叹息:“原来是睡着了呀，粥粥再说这种话我可是会生气的。”

他起身，一张张检查起房内的私有物品，确定没有腐坏发霉后才展露出安心的微笑，于是朝已经睡着的正主说:“每一张，我都有好好保存，非常期待你来查收呢。”

“不过现在不能让你看到，等找到合适的机会，我再送给你这份小惊喜。”

李念沉将手里的照片挂回去，恋恋不舍地锁上暗室门。

他伫立在门口，把玩指间薄薄的房卡，自言自语:“过段时间我们就一起回来吧，晚舟会喜欢这里的。”

“会让你喜欢的。”

哼哼唧唧的呓语从手机里溢出来，男人贴着听筒认真听了会。

随后转身，不慌不忙走进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