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个奇迹,不过,在这种地方活得长,怎么可能没有点保命的手段。
突然,旁边一个半边脸是灰色金属,半边脸全是疤痕的机械人双手抱住头发出一声闷哼,声音听着很痛苦。
他的声音把大家的目光从痨病鬼身上转移,没人再征讨痨病鬼,他们望着同伴,“疤子,你放在那些畸变植上的机械神经虫有返回信息?”
“十个机械神经虫,刚刚,就刚刚,全被毁掉了,啊疼,疼死了妈的。痨病鬼快过来给我看看。”被点名的疤子神情痛苦。
机械神经虫链接他的神经元,相当于他大脑的一部分,机械神经虫被毁的那一瞬间,他的神经元炸裂般地在疼,导致说话也是断断续续。
痨病鬼听话地走过去,翻看他的眼珠子,口中道“咳咳咳神经虫和你的神经元链接,你会暂时感到疼痛,咳咳咳过一会就好了。”
疤子气道:“这话用你说,我问你能不能把那些神经虫拿回来。”
痨病鬼摇头:“咳咳咳这我不懂。”
疤子骂骂咧咧吼他是个不中用的玩意儿。
痨病鬼也不生气,就那么任他骂。
“这些畸变植怎么会这么厉害?”之前威胁痨病鬼的机械人外号八蚁,他扭头问痨病鬼,“畸变植能伤害我们的神经元?”
痨病鬼不说话的时候在喘息,一张口就会咳嗽,“咳咳咳,我也不知道,但正常情况下,没有进化出晶核的畸变植就是些低等畸变物,没有复杂的判断能力,除非它们被人指挥。”
“被人指挥?”八蚁面色大变,扭头问他身边的雷钯,“雷哥,你觉着呢?”
“前段时间训练营里来了个戴着两个抑制器的家伙,据说是植物属性的畸变,可以控制植物。”雷钯眉头紧皱,望着躺在操作台上的队长火哥,神情渐冷,“抑制器这段时间在工业园区域内都是失效状态,如果他真有需要两个抑制器压制的能力,在抑制器失效时掌控这里的畸变植的确能轻松做到。”
江禾听得心头微惊。棕熊那些人都能自如切换兽形。
她以为那些人都是私下找了某些厉害的家伙,把他们的抑制器暂时停用。
没想到是官方把工业园区这片区域调成了抑制器失效状态。
看来官方人员也很清楚园区现在情况,觉着畸变植要比十恶不赦的犯人更有威胁力。
操作台上,被机械人喊队长的火哥身上突然发出“咔咔咔”的机械重组声。
机械人的目光齐齐落过去,神情有些紧张。
“痨病鬼,我火哥会没事吧?”
“痨病鬼,我队长要醒来了吗?什么情况?”
“痨病鬼,卧槽你他妈在做什么?”
痨病鬼走到操作台前,又把高浓度的消毒液往火哥身上的那些机械件中喷。
“咳咳咳再喷一点不会影响他的血肉,畸变植的毒汁麻痹效果太强。”
用消毒液分解畸变植的毒汁,管用?
江禾很佩服这种奇怪的脑回路,觉着自己一会也可以装几瓶消毒液在包裹里以防万一。
就是不知道她的血肉之躯会不会先被消毒液分解。
江禾注意到火哥身上的红色金属在咔咔咔地转动,每一个配件都像拥有自我意识,卸开又重组,反反复复。
众人脸上没有惊讶,看来对机械人来说,这属于正常事件。
江禾瞟了眼楼梯。
有两个机械人在检查厂房,他们已经把一楼检查完毕,正朝二楼走来。
虽然她离楼梯有点距离,但按照这两个机械人的速度,用不了多久就会和她碰头。
“系统?”江禾在脑海里呼叫系统。
机械人说进入工业园区后抑制器会失效。
同样都是犯人,她肯定不会是被排斥在外的那个,身上的三个抑制器想必也都失效了。
但她为什么没有变得强悍?
江禾觉着这事和系统脱不开干系。
系统没有回应她。
在训练营时,江禾以为因为抑制器缘故,系统无法和她自如的交流,但现在在抑制器失效的情况下,系统也没有回应她的呼叫。
江禾总结:破系统真的狗。
岩浆兽宝宝愤怒地又在蹬小短腿,它试图挣脱江禾去揍那些机械人。
大约太愤怒了,脑袋上的火苗大风中的火苗快速闪烁,让人担心会不会在下一刻熄灭。
江禾虽然在关注那些机械人,但一直不忘对岩浆兽宝宝摸摸碰碰贴贴。
岩浆兽宝宝仰起脑袋望着江禾。
它很困惑,不明白火奴这种肢体行为代表什么。
好在,还挺舒适,并不排斥,也就由着她去了。
但它还是很生气,她的视线根本不在它的身上,它要烧死那些可恶的、把她视线带走的家伙。
岩浆兽宝宝继续愤怒地蹬自己的小短腿!
操作台上的火哥突然睁眼。
他的两只眼睛都是义眼,一只眼珠是红色,一只眼珠是绿色,睁眼时,他的眼珠子骨碌碌转动调整焦距,发出了“嗡嗡嗡”的声音。
等到眼珠子不再转动后,他缓缓坐起身。
旁边的几个机械人忙围拢上去,急切地关注他的状况,“火哥,你感觉什么样?有没有哪里难受?”
“火哥,你的神经元疼吗?有没有麻痹感?”
“火哥,痨病鬼那家伙说你有可能醒不过来,真是要吓死我们了”
“火哥你简直太厉害了,这都能完好无损,你才是咱们机械人中实至名归的老大。”
最后这句话得到了其他队友的一致认同。
江禾记得机械人的老大叫银翼。
据说曾被监狱长宠幸过,失宠后很少出现在人前。
当然这有可能就是以讹传讹的八卦。
不过,听这些机械人的话,他们似乎对银翼不太满意,想给火哥加龙袍。
火哥没有回应同伴们的问话,他的头缓缓扭动,像生锈的链条,发出刺耳的“嘎吱”声。
转动了一百八十度后,火哥的脸和自己身体相反,他的脸朝向江禾所在的位置。
一瞬间,江禾心头的警铃大作。
火哥红色的眼珠子隔着厚实的墙壁对准了江禾的脑袋位置。
他的嘴巴张开。
一颗微小的子弹从他口中射出。
太小了,比砂砾还要小十倍,肉眼几乎看不到。
江禾的瞳孔骤缩。
好家伙,这口器真厉害。
岩浆兽宝宝吓了一跳,眼睛瞪大了,呆滞在江禾的手上,小小的个头如同不能活动的玩偶。
江禾见它没有钻进她的身体,另外一手搭在它上方,双手虚虚合拢护住它。
微弹穿过墙体时,她整个人急速后退,闪身一跃跳下二楼。
在她跳下二楼那一瞬,微弹夹裹墙壁碎石,仿若飓风将她刚刚躲避的地方席卷而过,一片狼藉,连地面的地板也碎成了渣渣。
如果她还在原地,和那些地板差不多的下场。
江禾稳稳地落在一楼,机械人的眼珠子齐齐转动,聚焦在江禾身上。
气氛有点不大妙。
江禾也能理解。
毕竟他们刚刚在“密谋”篡位,肯定不想让外人听到。
“在你们进来之前,我就在这里休息,不是有意偷听你们说话。我不属于畸变人组织,也不属于异人组织,对你们的事不敢兴趣,也不会告诉任何人,我就是个路人,你们可以忽略掉我。”
机械人没动,他们依旧盯着她,眼珠子一眨不眨,像被强制关机了。
作为机械人,他们大多都用义眼替换了正常眼睛,义眼的功能非常多,其中一项基础能力就是可以热感应四周活物。
刚刚他们冲进来后,义眼自动启动把厂房扫描了一遍。
没有发现活物,虽然安排了两个机械人把厂房再检查一遍,但他们其实不觉着这个厂房里还有活物,或是畸变物。
机械人的义眼对畸变物非常敏感,只要在自己的范围内出现畸变物,身体就会有所察觉,自动报警功能也会启动。
他们没想到二楼会躲着个人。这个人,他们一时间竟然确定不了是畸变人还是异人。
江禾的身上挂着三个大包裹,从头到脚红红的,除了皮肤和正常人不一样,其他位置没有畸变特征。
看起来不像畸变人,但皮肤的这种不正常的红又不像异人。
江禾再次朝机械人笑笑,“如果打扰到你们我很抱歉,我现在就走。”
她朝门口走去。
“你是畸变人?”八蚁的机械手臂延伸变长,如同爪牙捏向江禾的脖子,“鬼鬼祟祟躲在这里,呵,畸变人这些杂碎,老子正想找你们算账。”
江禾:……都说了我不是畸变人,合着我刚刚说的话你们都当了耳边风啊。
江禾躲开八蚁的机械手:“我不是畸变人,也不是异人。”
八蚁气得将两只机械手同时延长挥向她,“呵,你个小杂种,老子今天让你有来无去。”
“我不太喜欢和人有皮肤接触。”江禾瞟了再次挥来的机械手,慢腾腾道:“抱歉啊。”
抱歉,抱歉什么?
八蚁气得瞬间要炸裂一般,“妈的敢对老子说脏话,你是找死。”
江禾擡脚,先他的机械手一步,踹向他的机械臂。
轻飘飘的一脚看起来毫无分量,把八蚁给逗乐了,“妈的就这小短腿也敢擡起来。”
下一刻,他的两根机械臂被踹断,无法缩回正常大小,软塌塌的落地,发出当啷声响。
机械臂的断裂声很大,疼痛传送在八蚁的神经元末梢,他试图控制机械臂,但越想控制,神经元越疼,他眼珠子疼的颤动,嗷呜直叫,“草草草你个杂碎找死。”
没有机械人上前援助八蚁。
不过,在八蚁被打断机械臂后,除火哥外的所有机械人全都散开成进攻队形,把江禾前后左右围拢。
他们这是要围殴啊。
江禾没理会这些盯着她的机械人,她扭头,将目光落在队长火哥的身上。
其实在刚刚她就已经清楚,火哥在对她打出那颗子弹时,就没打算让她活着离开这里。
她的解释完全没用,毕竟这些机械人会把她的话自动过滤掉。
“有意思。”火哥依旧坐在操作台上,他的红色眼珠子一直在盯着江禾,刚刚八蚁的受伤也没有让他的眼珠子有任何波动,他看起来对江禾很感兴趣,眼珠子像要黏在江禾的身上一点点扫描。
江禾被他盯的极不舒适。
有种被训练营里的机关枪盯着的感觉。
想到对方嘴里能发射出精准无比的子弹,好像也和机关枪没区别?
有意思?江禾微微侧目,不太懂他为什么会说这样三个字,说话就不能直白点吗,她问他:“刚刚你怎么没有帮自己的队友,如果你出手,他的胳膊不会断。”
火哥:“我的插手的确可以让他的机械臂免于断裂,但如果我在刚刚出手,他会有百分之七十的几率失去性命。”
火哥张口说话的时候,江禾就开始警惕。
他口中的子弹很可怕。
听到他这种无厘头的回答,江禾愣了愣,突然明白他刚刚为什么会说有意思。所以火哥不仅仅是火属性,他还有可以计算并预测的能力?
她饶有兴致地望着他:“你的大脑可以对未来做出预测?既然如此,那你也应该预测到,我对你们没有敌意。”
她摊摊手:“我对你们没有敌意,也对你们的事情不感兴趣,我就是个路人。”
“不,你不是路人,你会是我们最大的敌人。”火哥盯着她,一字一字,极为坚定地说:“你将会毁灭我们。”
他的手指擡起,所有机械人在瞬间得到指令,全都朝江禾扑去。
异人和畸变人都对机械人极为鄙夷,认为机械人就是些想依靠外力让自己强大的懦弱者。
他们一致认为是机械人破坏了人类的进化平衡,也破坏了生存环境的平衡。
但不得不承认,人类和机械系统结合后的确很强悍。
不仅仅是肉身改造成金属的强悍,还有身体在神经元的帮助下,非同一般的灵敏度。
江禾也和来机械人交手过,但那两个机械人从一开始就估错了她的能力,他们的轻敌大意、傲慢偏见导致了自取灭亡的结局。
但现在不同,在火哥的话出口那一瞬,所有机械人脸上都很凝重。
机械人的神经元可以进行交互,也是因此,他们对江禾的每一次围截和进攻极为默契,简直像训练过无数次,进退整齐划一,配合得天衣无缝没有丝毫破绽。
他们在此刻更像机器人,不说话,没表情,除了机械变化时发出的“咔咔咔”声,整个厂房里听不到别的声音。
江禾的腿被一条机械刀划破,江禾的一条胳膊被子弹穿过。
她在这些机械人的围杀中处处受制,但就算如此,一有空隙,立刻出声询问火哥:“为什么你会计算出我是你们最大的敌人,而且能毁灭你们?你得出的计算结果基于什么样的基础?误差率是多少,我怀疑你算错了”
火哥没有加入自己的战队中,他坐在操作台上像个被关掉的机器人,保持这样坐着的姿势一动也不动。
他的红色眼珠子在盯着江禾,绿色眼珠子盯着他的队友们。
火哥声音冷冰冰的,“我的计算从不会出现误差率。”
江禾:“或许我们可以和平的谈一谈。”
她说这话时,肩膀上再次被一把机械锥扎进。
但她没有喊痛,瞟了眼胸口的机械锥,她擡头望着火哥,继续刚刚的话,“我不觉着我是一个嗜杀的人,也不会成为机械人的敌人,我敬畏每一个生命。”
火哥说:“现在的你的确不会。”
真是可笑,未来瞬息万变,他怎么如此肯定自己预测是正确的。
江禾气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