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监控(1 / 2)

回忆:监控

我和董媛陷入了胶着。

董媛对于这件事情丝毫没有什么主动的看法,但是倒是会跟着我一同思考,虽然她的思考毫无用处。

她说要不要全班到处问一问,或者去男生宿舍问一问宿管,或者干脆全年级问一问?

若不是当场看见她认真的表情,我更加会以为她不过是拿出来香草口味和巧克力口味的雪糕问我吃哪个比较好。

我伸出笔来将她的想法一个个敲碎,告诉她哪个都不具有可行性。根本不会有人因为叶亮的事情而出卖陈夏凉,具体想来,根本没有任何好处。

苏放买回来一些零食放在我桌子上,顺便还好心地帮董媛捎了一瓶橙汁。她的表情有些不耐烦,对董媛颇有微词,但是却也是嘴硬心软,允许董媛稍微坐一下她的位子。

就这一瓶橙汁董媛快要感恩戴德,不太好意思地说了谢谢,从苏放的座位上站起来。

“如何?”

我摇摇头,拧开一瓶矿泉水,说:“太难了。”

董媛也附和着点了点头,说:“太难了。”

她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但是极力思考的样子又让我不忍心说什么。

门口传来闹哄哄的声音,时不时冒出几句尖酸刻薄的话来,我打了个哆嗦,用手摩挲着胳膊。

“他们因为暖壶的事情在吵架。”苏放解释说。

我听起来还是不太懂,因为暖壶有什么可吵的?

“哦。”董媛恍然大悟,“估计又是拿错暖壶了吧。”

我不太懂她们住宿生的事情,暖壶还可以拿错吗?

董媛给我解释:“因为大家有时候为了图方便,就把暖壶都放水房了,有时候就拿错了。”

“偷壶贼!”从门外传来尖锐的声音。

“吵得很激烈啊。”我说,“这日子安稳不了了。”

刺耳的上课铃声终于在此刻响起,外面的人群终于散去。一个个子高高,瘦瘦的男同学走了进来。

他推了推他的黑框眼镜,脸颊上布满了痘痘,一张满是怒气的脸通红。

尖尖的尾音还余留在他的嘴边,他嘴唇气得发抖,回到座位上将乱七八糟的书和卷子一捧,扔到了身下的箱子里。

我想起来,他和叶亮是一个宿舍的,而且,他也是陈夏凉不喜欢却又不敢惹的对象,张浩。

他和班里的大多同学的关系都不好,为人小气,斤斤计较,说话尖酸刻薄,做事情一板一眼也不灵活,是个刻苦努力学习的人。

照苏放的话来说,是吭哧吭哧的老黄牛角色。

但是也是一个难得的说实话的人吧。

“嗯嗯,欺负了,我们宿舍叶亮扫地拖地,洗衣服,嗯,洗袜子,打洗脚水,倒洗脚水,包括……”体育课的时候,他一边写作业一边跟我说,倒也是两不耽误,说到此刻,刷刷刷写着的笔反而停下来,擡起头来似乎在努力回想,最终他偏着头,将笔戳在下巴上,很认真又很疑惑地问我:“你说,怎么他们叫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我也是醉了。”

我正想要认真地解释,他突然又问:“陈煜你不学习操心这事干嘛?你上次周考考得真垃圾啊,数学三角函数怎么都做错了?”他撇着眼睛看了一眼董媛,思考了一下似乎要说什么却也没有说,但是最终是不吐不快,推了推自己的黑色眼镜框,认真地说:“你不睡觉真的是稀罕事,赶紧好好学习吧,你这样高考能考多少分啊?还有就是,”

他从书桌里掏出来一个面包,包装袋已经被搓得皱皱巴巴,问:“这个明明是两块九,我给了你三块你难道不应该给我一毛吗?”

“诶,我都说了等我有一毛就给你嘛。”

“一个星期了。”

“一个星期了,我这不是没有,没有一毛钱……”董媛说话的声音逐渐弱了下去。

我眼看着他们要因为一毛钱吵起来,赶紧岔开话题,问:“那他们是不是打过陈夏凉?”

这似乎在他那里是个不重要的议题,他又拿起来笔,在纸上一写流出厚重的墨水。笔尖掉珠了。

他叹了一口气,从深蓝色的脏兮兮的笔袋里拿出一支已经用完的碳素笔芯,掏出指甲刀将笔尖的部分拽了下来,将坏掉的笔尖拔下来,进行了调换,在纸上划了几下就又出水了。

“应该打过吧,但是我没看见过。”

“你肯定是走过去了。”董媛在旁边愤愤地补充。

“我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应该打过,你知道应该打过就是看见了!”董媛斩钉t截铁,蛰伏已久终于抓住了这个人的漏洞。

随后她意识到自己说话声音太大,抿着嘴不好意思地看了眼周围,发现没有人注意她,这才挺起胸脯理直气壮地补充:“你就是看见了,但是选择性忽视了。”

她很自信地说出结论,但是对于张浩而言没有任何作用。

“有这脑子用去学习多好。”张浩说,“你有这时间用去学习多好。”

后半句是对我说的。

不过让我吃惊的是,张浩似乎也并不觉得叶亮的离开算什么,他絮絮叨叨教育我教育董媛,对他而言,叶亮的离开只是一个床位的空缺吗?

他竟然连我的三角函数都关注了。

“叶亮就不该自杀,你看他爸妈多可怜。”张浩摇了摇头,“天天在办公室,不过要的真的有点多,你说这跟学校能有什么关系?”

“不过,”他突然心有余悸地说,“他真的吓到我了,我还不太习惯那个床铺没人,有时候半夜起来怪瘆人的。”

“我还以为你没什么感觉。”我说。

他写几笔擡起头来说几句,写几笔跟做梦做迷糊一样说几句,我也不知道他这题写的怎么样,只知道再这么写下去,体育课都要上完了,我们又要偷偷跑回去集合点名了。

“大姐,一个大活人没了,怎么会没有感觉?”他惊讶地看着我。

“所以他们在哪里打的陈夏凉?”我问,“有没有监控什么的?”

他又回去继续写他的作业,说:“没有。”

大概过了很久,在我以为他要深陷进练习题的时候,他突然擡起头,推了推眼镜,说:“好像,还真的有那么一次。”

张浩说那是唯一的一次,之前他都没有看见过,但是那次他记得清清楚楚,隐约看见他们把叶亮推进了操场的器材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