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澈，阿尼，尼尔……种种奇怪的名字被她串成一串。

我看着迷迷糊糊，就当是在听故事。

实话讲，我对她的朋友真的丝毫不感兴趣，只是无聊打发时间罢了。

她跟我说这个朋友喜欢喝酒，喜欢喝啤酒和白酒一半一半。那个朋友怕被阳光晒，出门永远要带口罩和帽子。另一个朋友不喜欢小声说话，永远大嗓门，她有时候出门都不愿意带着她，嫌弃她太吵了。

她那样生动而又欢快地给我讲着她的朋友们，讲述她们曾经鲜活的，比现在要热闹万倍的生活。

“那你的朋友睡觉的时候，喜欢蒙头睡觉吗？”我随口一问，透过树枝叉看向湛蓝色天空下的云。

“当然不是，她们都是一样的，不喜欢那么潮湿而又闷热的被窝。”

我有时候感觉，她那么了解她的朋友，真让人羡慕。

我和苏放从小一起长大，我对苏放也不能了解到那个地步。

想了想，我还真的不知道苏放是喜欢蒙着头睡觉，还是将头伸出来睡觉。

“不过，南宫澈有时候说，他不太懂这个世界。”董媛突然说。

“什么？”我反问，“不太懂什么？”

“不太懂这个世界。”董媛这样说着，又补充，“不过他经常思考一些有的没的。”

“他说，这个世界有他看不懂的规则。”董媛说。

董媛笑笑，认真回答：“就是，大家都懂的事情，好像他就是不太懂的样子。”

她说的很认真，我甚至都能从她的眼睛中看到那个朋友的困惑，可是我听不太懂，什么叫做，大家都懂的事情他不太懂。

董媛张嘴结舌地要解释，但是却又解释不出来，只好举了个例子。

“比如，离别的时候要伤心。”

“什么？”我感觉每个字我都能听懂，但是合在一起却是不明白什么意思。

“离别的时候，要伤心。他以前都不知道那是要伤心的事情，但是所有的人都伤心，然后他就是白眼狼。”

我觉得董媛并没有把这件事说明白，但是我要是接着问下去的话，她可能就不愿意说了。

我只好点点头，问：“那要怎么办呢？”

我其实真的是有些懵懂，想伤心就伤心，想开心就开心，为什么要在意别人的看法呢？

“还要拥抱，离别的时候还要拥抱。”董媛说，“离别的时候要拥抱，别人过生日的时候要说生日快乐，他不喜欢别人动他的东西，但是，好像会让所有人变得尴尬，所以，别人要能动他的东西。还有，别人讲笑话的时候要学会笑，开玩笑不要生气，遇见人的时候要微笑，微笑要露出八颗牙齿，但是好像不是八颗牙齿，你看这样可不可以？”

她本来在我面前来回踱步思考，此时突然停住脚步，露出一副笑脸的样子看着我。

随后她马上意识到不对劲，解释说：“我是说，南宫澈，他总是有这样的困惑，不过我觉得怎么笑都无所谓吧。就是，南宫澈他有时候反应慢，遇到时候要反应一下符不符合这个世界的规则。南宫澈他睡觉前一定要在心里默数一二三，不过都是默数，不会吵到别人的那种，醒来的时候要从一数到十才起床，要不然就会难受。唉，陈煜你知道吗？他不知道什么是开心，什么是不开心。”

我还是听得懵懵懂懂，我不太懂她嘴中的这个世界的规则是什么，因而无法了解他的困惑。

“你觉得，这样的人，奇怪吗？”

她好奇地看向我，满满的期冀的眼光，我知道她希望从我嘴里得到一个她想要的答案。

这大概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思索别人想要的是什么答案，而不是我自己认为是什么就回答什么。

我又一次想起叶亮，想起来不知道在哪里，他问我，他是不是很奇怪。但是我已经忘记了当初是怎么回答的了。

其实我是觉得奇怪的，我并不懂什么叫不懂这个世界的规则。

但是我仔细思考了一下，说：“不奇怪。”

“甚至，”我犹豫着，不知道这样的话说出口到底对不对，“有点可爱。”

像是小孩子什么都不懂一样的可爱。

董媛瞪着眼睛看着我，神色惊诧，好像我说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你说真的吗？”

“真的。”我很真诚地回答她，“像小孩子一样。”

“可是，你哄小孩子不烦吗？”她收起了吃惊，一副了然于心，确定我在撒谎的样子。

我的确是不喜欢小孩子，但是刚才讲的都是真心话！

“我说真的，就是很可爱！”我认真地重复。

“那你说，我，我……”她说了一半却是住嘴了，突然笑起来，说：“对的，可爱，只要表现的正常就可以了，对，这又不难……”

她喃喃自语，我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自从认识她以来，她的脸上都挂着一种僵硬而又模式化的笑容，但是，她脸上的笑容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笑容。

她笑起来很可爱，带着对这个世界的向往和热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