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他的父母和学校紧急开的心理讲座,没有任何一个征兆表示他消失在了我们的生活中。
倒是遇到别的班的同学偶尔会打听一下,可是也不过是因为生活枯燥而来的无所事事的担心,夹杂着几句太害怕了和问你在你们班害怕吗的不带任何共情的句子。
我们班,反而异常的沉默。
自那之后,窗户是一点也打不开了。
虽然我不懂,窗户是当初叶亮砸开的,跟能不能打开本来就没有半点关系。
那几天的日子里,我和董媛也没有说过什么话,仿佛那天亲自见证的我们是彼此的秘密。我们甚至连对视都没有,每次在相遇的瞬间都会很有默契地别过头去。
我们不说,不交谈,不对视,就好像我们没有看见叶亮是如何跳下楼去,不知道叶亮跳楼前疯疯癫癫的行为,不知道叶亮都遭遇过什么。
但是董媛还是在几天之后选择回家休息,她回家的那一天是我最难以忍受的一天,几乎整天我都在目光飘忽地看着黑板,甚至不知道一旁的苏放和我说着什么。
那是人生中的第一次吧,我有了想回家的念头。
我现在需要好好地躺在我的床上睡一觉,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知道,像是昏迷一样睡过去。
但是晚会上回到家的场景总会打破我的一切幻想。让我宁愿在班里六魂出窍。
晚上我回到家的时候,打开门,还没踏进去,迷魂一样的呻吟声富有律动地飘进我的耳朵。
我迟疑了一秒钟,在那一瞬间,所有真实的感觉全部都回来了,压抑,愤怒,痛苦。我抓起鞋架旁边的硬邦邦皮鞋,想朝着什么东西砸过去。
我觉得我要将皮鞋抠出一个洞来,觉得自己抓的不是皮鞋,更像是一只手。
我浑身打了个冷战,手抖着想要松开鞋子,但是忍着僵硬麻木地感觉将鞋子轻轻放回了鞋架。
或许我还是有些神情恍惚,我小心翼翼地迈了进去,四处张望着,终于在客厅地板上看见模模糊糊的两团黑影。
汗臭的味道夹杂着从嗓子中传来的难听的叫声。
我一阵反胃,跑到卫生间去大口呕吐起来。
擡起头来看镜子的时候,黑暗之中隐隐约约是叶亮的眼睛。
我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看见那双眼睛在盯着我,那个烦躁的,嘈杂的,伴随着救护车和人们的尖叫呼喊声音的那个下午立马在我脑中重演一番。
我打开水龙头,将水开到最大,灌了一洗手池的水,将脸埋了进去。
那是叶亮体会的痛苦吗?
不,还差得远呢吧。
我又将头往里伸了伸,砸到硬硬的池壁上。
是这样的吗?
我闭着眼睛感受着那份冰凉。那刺骨的,让我发酸难受,让我窒息的感觉反而好像一把手将我从水池里捞了出来,我的感官突然不那么迟钝,变得鲜活起来。
我整个人都好像活了过来。
大口大口并不新鲜的空气让我活了过来。
“陈煜你这丫头片子干啥呢?”耳边蓦然锤下粗糙的男声。
我如梦初醒地看向那个男人,同时感觉头皮一片刺痛。
他松开我的头发,一手将我推了出去,骂道:“滚回去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