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不要他了
给周泽买内裤的时候,盛夏有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很奇妙,说不上来的一种踏实。
她很好奇为什么是踏实?
回到住处,先把所有内裤冲洗一遍晾晒上后,盛夏有了答案。
周泽没心,不懂爱,更不会爱,但他这人有个优点:永远都不会出轨。
从一开始确定关系,这个男人跟她说的很清楚:不会脚踩两只船,更不会乱搞男女关系。
他不缺女人,更不缺优秀的女人,出轨那种低级的行为,他根本不屑做。
所以盛夏觉得,跟周泽这种男人过日子也挺好的,除了不能给你爱,其他的都给足。
但是没有爱的婚姻,又能维持多久?
意识到又要开始悲观,她连忙上楼打开电脑,用工作转移注意力;工作起来,整个人都是充实的,没时间胡思乱想。
过会儿,接到赵淮安打来的电话,问她在哪儿,“我在汽车博物馆这边,晚上一起吃个饭,我过去接你。”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的秘密只有赵淮安知道,又或许是压抑太久也需要找个人倾诉,盛夏没拒绝。
没去太远的地儿,盛夏带赵淮安来到之前周泽带她去的那个菜馆。
老板娘还是很热情,招呼着他们上二楼。
赵淮安问她:“常过来吃?”
“周泽带我来过一次。”她也没瞒着,“点他家外卖点的多。”
国庆节,店里客人也多,老旧的台式电视机里播放着《渴望》,年长的顾客们都看的津津有味。
找了个靠角落的位置坐下,盛夏递给赵淮安菜单:“他家蒸菜挺好吃的,我跟周泽每次都会点,玉米羹也好喝。”
赵淮安简单的点了几个菜,老板娘离开后,他开口说:“你今天带我过来应该不是只为吃饭。”
“多想了你,我是觉得这店氛围挺好的,温馨,有故事感,菜还好吃。”
“菜好不好吃,跟和什么人一起吃也有关系。”
听出来是说她满心都是周泽,她辩解道:“我还没恋爱脑到那个地步。”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我没迷,清醒的很。”
“有多清醒?”
她如实说:“我只给自己五年的时间,多一年都不会给;已经过去一年,还有四年,如果四年后我还没等来我要的那个结果,我就不会再等了。”
赵淮安问:“那过去一年你开心吗?”
她连想都没想,点下头,“很开心。”
“开心就好。”
从面前的赵淮安眼中,盛夏看到的是对她的失望。
不想再自欺自人,她自嘲的笑道:“也有不开心的时候,每次不开心,我都会骂自己,他有什么好的?干嘛非他不可?可是淮安哥,我发现这是个无解的题,没有答案;我觉得只有交给时间,时间会消磨掉你对一个人的喜欢,更是会让你长记性。”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不撞南墙不回头,我这种人就适合撞的头破血流,才会彻底回头。”
赵淮安没再回话,菜上齐后,也是只跟她聊关于她工作上的话题。
是吃过饭,再次到小公园散步,才跟她说:“盛夏,以后如果你不开心了就打电话给我,不要觉得是在给我添麻烦,你完全可以把我当成你的树洞,我也不会因为你联系我,就会往其他情感上联想。”
“谢谢你淮安哥。”盛夏突然很想哭。
这种情绪的转变,来自于她突然意识到当她跟赵淮安保持距离,不愿跟他走太近的时候,她也等于是将自己封闭。
过去她总认为跟周泽他们的圈子距离的太远,也没必要走太近;如今再回头看,不管是赵淮安还是梁京雨,或是只见过几次面的任成,都从未用过异样眼光看她,是她把关系想复杂了。
赵淮安这样聪明的男人,又怎能听不出来她每次刻意的聊起周泽,都是在提醒他们之间的关系要避嫌?
现在赵淮安跟她说不会往其他情感上联想,让她放心联系,也是告诉她:在你跟周泽还没扯清楚之前,我赵淮安不会横插一脚,是你这姑娘多虑了。
所以,这次盛夏摒弃掉以往的所有顾虑,哭着向赵淮安做出承诺:“你放心吧淮安哥,我不会让自己受委屈的,还有四年,四年后我真的不会再等他了。”
她哭的像个在外面受欺负,回家诉苦的孩子,虽然是她自找的,是她活该。
赵淮安突然想抱抱她,手臂伸出去快抱上,他给控制住了,因为一旦抱下去,他就很难再放手,他甚至都没擡手帮她擦眼泪,只安慰的说:“哭吧,哭出来舒服些。”
以他现在的身份,他能做的也只有聆听,过度的干涉只会换来这姑娘的保持距离。
其实他早就感觉到了,从去年认识开始,盛夏就在刻意跟他保持距离;并不全因为他是周泽的好兄弟,是一开始夏玲的撮合,让她保持了警惕。
某些方面,她跟周泽很像,都不会跟异性搞暧昧。
如果可以,赵淮安愿意跟她那发小一样,当她的亲人,好哥哥。
因为她这姑娘有时候要强的实在是让人心疼。
……
第一次进公园,周泽看的的就是这一幕:盛夏在赵淮安面前哭的肩膀抖动,赵淮安伸出去的手臂垂下来,想抱,却在抱的那一刻停了下来。
在意的点不同,不是赵淮安抱没抱,是盛夏为什么要在他面前哭?
春节到现在,除了做爱的时候,没见她流过一滴眼泪;她实在要强的可怕,跟去年相比,像换了个人。
周泽能感觉到她是在压抑,也一直在想该如何让她疏解这种情绪;不想她钻进死胡同里走不出来,因为每次她那副样子,他也会烦躁;他不是个有耐心的男人,不会哄女人,也不想花费时间哄。
他觉得他已经将他毕生的耐心都给了盛夏,但是很明显,距离这姑娘要的,还远远不够。
就拿今天他突然订票回北京,原定的明天的航班,因为今晚跟陆董他们有个饭局,其他董事都会参加;安子若这事上他理亏,再加上跟盛夏视频都已经解释清楚,她又开心的去为他买衣服;学着她发小沐年希,想给她个惊喜,临时推掉了饭局。
这是周泽第一次为了一个姑娘推掉商业应酬,比起结交更多人脉,她盛夏的心情才重要。
结果,这姑娘反倒是给了他个“惊喜”。
在另外一个男人面前哭那么厉害,等于寻找慰藉,表示在他这儿受太多委屈。
周泽搞不清她的脑回路,既然觉得委屈,何必还要留在他这儿?
又或是,她后悔了,后悔当初没选赵淮安,不该选他周泽。
不喜欢像个商品一样被拿去作比较,这跟周泽所追求的自由式男女关系相悖,跟盛夏之前所说的一样,他可以接受这姑娘不喜欢他,不爱他,但是如果心里惦记着其他男人,还跑来跟他各种亲昵,他会膈应,甚至——恶心。
于是,他没在公园停留,开车直奔海淀区的住处。
盛夏不知道周泽提前回来,是第二天吃早饭,听姥爷问了句:“昨儿你跟周泽和赵淮安去哪儿吃夜宵了?回来那么晚。”
周泽?
姥爷见她那迷惑的眼神,指着屋里大大小小的礼盒说:“周泽昨儿过来了,我跟他说你跟赵淮安去小公园找你姥了。”
从她没反应的脸上看出来点端倪,姥爷提醒她:“闺女,咱可不兴这样的啊。”
不兴脚踩两只船,不兴有男朋友还跟别的男人搞暧昧。
早饭没吃完,盛夏打车来到周泽的住处,打开门,没半点他来过的气息;上楼找,也还是没有。
打过去电话,第一遍没接,第二遍还是没接,第三遍照旧没接。
她只能发消息问:【你在哪儿?】
宿醉一夜,周泽睡的沙发;昨晚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回来先去酒吧,喝完不尽兴,又带回来几瓶酒喝。
中午11点多才醒,看到十几通未接电话,都是盛夏打来的,还有未读消息。
忽视掉消息当没看到,先去冲澡,冲完澡他觉得自己这种行为相当幼稚;回拨给盛夏,问她打电话有什么事。
听出来他嗓音有些哑,盛夏问:“你在哪儿?”
周泽随口说:“上海。”
“我不信。”
“爱信不信。”
“那我去上海找你。”
盛夏果断挂掉电话,明知道他不在上海,还是订好下午飞上海的航班,回去拿身份证,打车跟司机师傅说去首都机场。
周泽没把她话放心上,4点多接到她电话。
盛夏:“我到上海了,你在哪儿?”
她声音有些疲惫,还有嘈杂声,听到有人说:“有没有去陆家嘴的,还差一个就满员发车。”
“杨浦的有没有?”
周泽立刻坐起来,“盛夏你抽什么风!”
一个人飞上海!
明知道他就在北京!还他妈飞上海!
盛夏嗓音很执拗:“是你说的你在上海。”
“我要是说我在温哥华,你是不是也飞温哥华?”
“对!”
简直把周泽气炸,他从没因为个姑娘这样情绪失控过,抓心挠肺的让他想爆粗口。
他也确实把那话骂了出来。
但也只三个字:“你他妈!”
后面的他气到词穷,“给我等着!”
……
夜里11点多,东方明珠早已熄灯,黄浦江里的货轮零星的亮着光。
没拉窗帘的落地窗前,盛夏趴在玻璃上,身后的周泽发疯一样的顶着她。
她没反抗,因为她觉得她自己也疯了。
明知道周泽就在北京,还是订票飞来上海,订的还是昨晚周泽住的酒店。
周泽9点多落地上海,直奔她这儿,进门没跟她说一句话,关灯把她剥个干净;先是在门口,然后是床上,不允许她喊停,更不让她反抗,将她接连送到两三次,又摁开窗帘,把她抱到落地窗前。
在这种事儿上,盛夏向来逆来顺受,不是有多害怕周泽,是她对这种方式莫名感到兴奋和刺激。
每次周泽这样强制霸道,她的反应都会异常强烈。
她觉得她这方面,是有点那种倾向的;而周泽的野和狠,又刚好是她要的。
周泽也已经发现她的癖好,丝毫不收敛的释放着自己的野,在她这儿尽情的驰骋,撞的她接连捂嘴控制声音。
外面就是黄浦江,虽然关了灯,视觉上还是有那种冲击感,盛夏好几次都想大叫,最后实在忍不住,向后仰头高喊:“周泽,唔……”
叫这声名字,周泽还给她的是更狠的力道。
国庆节放假七天,又不在北京,不用考虑上班见人,周泽在她身上留下很多痕迹,像是用另外一种方式宣誓主权,又或是证明在她心里的位置无人可替代,一次次的变换姿势,不同的地点。
浴室,洗手台,沙发……
做了睡,睡醒了做,一直反反复复。
做到后面,盛夏已经分不清到底是周泽发怒泄火,还是她在泄。
因为她全程主动的搂住周泽的脖子,缠住他的舌头,身躯与他贴合的严丝合缝,不允许他有半点分神。
周泽回她的是更深的吻,手抚摸她脸颊,一遍遍的吸住她舌头,吻她,咬她,甚至嘶哑的喊她名字:“盛夏。”
听他叫名字是种享受,盛夏有种在热恋的感觉,不是她一厢情愿的给予,是终于得到了回应。
于是在酣畅淋漓的做完后,她鼓起勇气,大胆的坐起来从背后搂住周泽的腰,脸贴在他背上,哽咽开口:“周泽,你要是给不了我爱情,我就不要你了,真的不要了。”
有赌的成分,她觉得这个男人已经对她心动,是他不自知。
她想逼他一把。
她想过这样做的后果,一旦赌输,跟周泽别说是当炮友,连邻居估计都没得做。
但她别无选择,她实在是受够了这种压抑的生活。
结果也如她先前想的一样——赌输了。
周泽掰开她的手,回了她句:“随你。”
意料之中的答案,因为他是周泽啊,嘴毒心狠的周泽,怎么可能会被女人威胁?
盛夏觉得她自己挺幼稚的,不该信了那句: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不过,她反而轻松了不少。
仿佛压在心底的那些石头瞬间消失,终于不用再因爱情而卑微。
……
周泽冲完澡出来,外面已经没有盛夏。
她这次来上海没带任何东西,只背了个包,唯一的包也不见了。
手机上一条未读消息:【我不要你了。】
这话在周泽看来无比幼稚。
回拨过去语音,发现拨不过去,被拉黑了,电话打过去,也打不过去。
更他妈幼稚!
真不知道她这一天天的到底搞什么!
反复的被折腾,周泽彻底没了耐心,来到前台,用酒店的打电话打给她,这次她接的很快:“我告诉你盛夏,要发疯回北京疯!不要在上海跟我闹!”
盛夏冷声回他:“我已经定了回北京的航班,不用你赶我,我是成年人,我会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不要再打电话给我了。”
她又结束了通话,再打过去提示无法接通。
又他妈给拉黑了!
周泽是觉得,她没疯,他快被折磨疯了。
这两天的心情就像是过山车,一上一下的,永远不知道下一个致命弯道在哪儿。
气头上,又没了耐性,毫无征兆的就跟他提了散伙,还来句:不要你了。
不要就不要!
去他妈的爱情!
……
周泽下午回的北京,先回丰台住处。
不出他所料,盛夏在收拾东西。
不是用行李箱,是用那种黑色垃圾袋。
他没看错,确实是小区大垃圾桶用的那种垃圾袋。
嫌弃安子若穿他的衣服,他为了让她解气,扔掉所有衣服,用的也是这种垃圾袋,他当时想的是:别的女人摸过的衣服,都属于垃圾。
盛夏也用这种方式处理她的生活用品和衣服,不等于是跟他说:你周泽摸过的东西,都属于垃圾!
她这报复心真是够强的,连装都不带装的了。
盛夏没擡头看他,衣柜里的衣服拿出来,眼睛都不带眨的,全部塞进垃圾袋,洗手台上的洗漱用品,浴室里的沐浴露,洗发露等,一点再小的东西她都没放过,全部塞进垃圾袋,然后拖着两个满满的垃圾袋下楼,扔到小区垃圾桶里。
她准备走,周泽又叫住她:“把你那些破花全搬走!”
盛夏这次扭头看了看他,脸上带着嘲讽的笑,没跟他多说一句话,回到院子里,撑开一个垃圾袋,当着他面,把那一盆盆多肉,全部扔进去,就好像这些多肉根本就不是她养的。
“疯了吧你!”周泽实在看不下去她这样糟蹋,平时她不过来,这些多肉跟花缺水了,都是他浇的。
他的话没任何效果,盛夏还是一盆盆的往里面扔,说是扔,其实跟砸差不多,大多数花盆扔进去都碎了。
那一架子多肉,少说也得有50几盆,全被她扔进垃圾袋。
拎着一垃圾袋多肉扔进垃圾桶,她又返回去搬起来盛开的正旺盛的蓝雪花和绣球,一盆盆的全给扔垃圾桶旁边。
她像是有使不完的力气,额头汗向下流,后背都湿透了,还是不断的搬,直到搬的只剩下地栽的中华木绣球和山茶花,蔷薇,月季;根扎太深,拔不掉,她进厨房拿菜刀,冲着爬藤的枝干疯狂砍,像是要赶紧砍断她跟周泽的这段孽缘。
周泽实在看不下去,走过去抓住她手腕,夺过她手中的菜刀,“滚!”
这才是周泽,这才是真正的他。
盛夏总算明白为什么安子若会发狂,情绪总是那么不稳定,爱上这么个没心的男人,十个女人得九个疯,剩下那个没疯的是被他给气死了。
还是一句话都没跟他说,盛夏潇洒离开,这次她没回一次头,没有丝毫留恋。
路过韩庄子下车去吃了份过桥米线,喝了罐芬达;然后第一时间向赵淮安分享这个喜悦,【淮安哥,我不要他了,他让我滚,所以我这次彻底滚了。】
看完消息,赵淮安开车来丰台。
还是在村口的天桥,吹着晚风,盛夏脸上的笑容却如最初在南泽村认识她那会儿一样灿烂。
“嘴不是一般的毒,也就安子若能受得了他,他俩天生一对,赶紧让他俩锁死得了,别出来霍霍人了。”说这话时,要说心不疼是假的,但是比之前要舒服太多,她咬口小布丁,扎的丸子头,脸要比去年瘦点,下巴也尖了,像是没了婴儿肥,开始出落的成熟,“回头我该上班上班,不然搞的好像我玩不起。”
赵淮安看着她这样,只有心疼,他问:“你开心吗盛夏?”
“一开始挺不开心的,从上海回来的飞机上我一直在哭,好在我买的是头等舱,刷的还是他的卡;哭完我就想明白了,长痛不如短痛,一刀切下去得了。”
“切完发现没想象中疼?”
她点头,“真没多疼。”
“要不要来上海?”赵淮安向她发出邀约,“我姑姑公司是餐饮连锁品牌……”
“不去了,去了也是给你找麻烦。”盛夏如实说:“我跟他闹掰归闹掰,不能让你们因为我坏掉你们的友谊,那样太不地道了。”
她之前顾虑的就是这个,不想因为她,导致周泽跟赵淮安有隔阂。
赵淮安没有难为她,表示尊重她的选择。
……
2012年,网上讨论度最高的帖子就是玛雅预言:人类将在2012年12月21日冬至之时毁灭,迎来世界末日。
很多很多年后,盛夏再回想起这一年,才发现她的2012并没被末日论占据太多时间。
因为在那个年初,她跟周泽的故事有了开头。
——
大年二十八,山里下起小雪,天还未黑,外面鞭炮声噼里啪啦的响个不停,比禁放烟花爆竹的北京城热闹的不是一星半点。
盛夏趴在被窝里看玛雅预言末日论的帖子正津津有味,夏女士在院子里操着口京腔高喊:“夏夏快下来!跟妈镇上接人去!”
手机扔床头,顺手拿起耳暖跟手套,裹上羽绒服下楼,她不忘问:“接谁啊妈?”
“咱家对面邻居,车到镇上找不着进村的路了。”
看眼对面那一大片白墙黑瓦的老房子,古色古香的;她都22岁了,也没见对面那大院子来过什么人,只听奶奶讲过这家人曾是他们这儿首富,几十年前移民去了国外,是加拿大还是澳大利亚?她没记太清。
雪下的不算大,崎岖小道,快20分钟到镇上。
一辆黑色路虎揽胜停在镇政府门口,是京牌。
北京过来的?
电动车停在路虎旁边,夏女士走过去看到车上没人,打电话给老公盛铭山,“我跟夏夏到了,只看到车没见着人啊。”
夏女士嗓门亮,旁边商店的老板娘听到,打开窗户比她嗓门还高:“去买咖啡了。”
盛夏心想:不愧是国外回来的,对咖啡真是专情。
几分钟后,一个身穿黑色冲锋衣,高俊帅气的男人站在十字路口等红灯;他身后是镇上的中医馆,白墙黑瓦的江南建筑,跟他一身黑色形成鲜明的对比,飘着小雪花,远远看过去,像副水墨画。
有些人自带矜贵气场,站在人群里哪怕不说话,只看眼,就觉得他与众不同。
很多很多年后,盛夏再回想见周泽第一眼的场景,这个男人给她的就是这种感觉。
疲劳驾驶太久,周泽需要喝杯冰美式提神。
回来前做过攻略,苍溪镇虽然是山里的小镇,早些年开发成了度假旅游区,高端民宿酒店都建在这片山区,商业配套齐全。
看到站在车前的母女,认出年长的那位是爷爷曾提过的邻居家婶母,周泽走过去先自我介绍,“夏婶好,我是周泽。”
听盛铭山大致的讲过对面邻居家的家庭成员,夏玲多少有些印象,“周伯家小孙子你是?”
周泽点头,“大哥他们要晚几天到。”
从他们谈话中,盛夏得知周家人几个月前回国先到的北京,周老爷子身体抱恙,回老家才推到年底;周泽先过来安排好住处。
看到自家女儿一直低着头,夏玲把盛夏耳朵上的耳暖摘下来,不忘在她耳边低声碎碎念:“都不知道打个招呼?”
然后笑着向周泽介绍:“这是我们家夏夏,比周泽你小五岁。”
“周泽哥好。”盛夏不敢直视周泽的眼睛。
仿佛跟他对视一眼就能被他吸进去。
吸哪里?她想到个词:深渊。
周泽点头回应,眼瞧着雪要下大,不放心她们母女骑电动车,他主动提议:“您跟夏夏先开车回?”
“我跟我妈都没驾照。”盛夏用手套拍了下座子上的雪,头都没好意思擡,“妈你上车吧,我骑电动车回去。”
大约20分钟后,路虎揽胜跟她的电动车同时到家门口,也是在这次路程中,盛夏对这个邻家哥哥有了更好的印象。
电动车哪有路虎快?周泽车速很慢,明显是考虑到她一个姑娘家骑电动车走山路不安全。
夏女士到厨房还跟她夸:“周伯家这小孙子真是个细心的孩子,我跟他说这路安全的很,不用开太慢等你,他都说不急,反正十几分钟也能到家。”
其实周泽不止细心,还很懂得人情世故,那满满的后备箱,各种高档礼盒,果篮,全拎到了她家客厅。
不是暴发户衣锦还乡的显摆,以他们周家的家境跟实力,但凡提前往村委会支会一声,村长他们估计得组织人敲锣打鼓的欢迎他们回乡。
不过村里也没不透风的墙,半小时不到,邻居们聚在胡同口,开始谈论老周家几十年前的辉煌过往。
盛夏去小超市买一次性杯子,回来经过胡同口,听他们说周家的大孙子在国外有公司,还快上市了,小孙子也是大公司高管;她心想着不愧是村里的情报站,国外动态都能掌控。
家里院子还站了不少人,周泽在客厅,玻璃移门关着,看到外面人不断的朝他所站方向看,有种他是动物园稀有动物,被游客参观的感觉。
盛夏也不喜欢这种被围观的感觉,主动帮周泽解围:“要不我带周泽哥你先上山看民宿跟酒店?”
山上冷,她不忘先上楼拿耳暖,又抱上还很热的暖手宝,跟着比她高出一头多的周泽出了门。
在众多街坊邻居的注视下,周泽为她打开副驾驶车门。
把车调了头,周泽摇下车窗向村里围观的长辈们告别。
不是做表面功夫,村里老人得知他是老周家人,特意过来看他;他主动倒茶,坐在矮的凳子上,让长辈们坐沙发,他那聆听长辈讲话的谦卑姿态,是骨子里的修养由内散发,不是靠装就能装出来的。
车子驶出村子,周泽开口问:“盛奶奶不在家?”
“奶奶跟我爸在茶厂那边,得晚点才回来。”盛夏是个小话痨,在这个男人面前却莫名的矜持起来,总怕言多必失,会留下不好的印象。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反正就是想在周泽面前表现的好点。
夜幕降临,车里安静,孤男寡女的在车上,气氛说不出的尴尬,好在周边村子都在放烟花,盛夏扭头看车窗外。
那一团团绚烂的烟花,虽短暂,却美;就像身边这男人,话不多,但是真迷人。
*
没去那些小民宿,直奔的语画家。
在半山腰,周围都是茶山,空气新鲜,环境视野好,江南园林建筑,还是看日出的最佳观景点。
语画家民宿投资几千万,湖州民宿排名第一,盛夏觉得周泽一定能看得上;也说不上为什么,就是有种直觉,还莫名很强烈。
到语画家后,盛夏在大厅坐着吃茶点,周泽跟管家上楼看房间,温画这个老板娘不在,回了苏州老家过年。
管家跟盛夏熟,老板娘那边又提前打过招呼,周泽看满意要订房,没按照春节价格收费。
价格低于线上平台近一倍,周泽扫眼正跟保洁聊天的盛夏,她手里还捏着一块绿豆糕,不知道听到了什么,笑的格外灿烂。
管家开口:“夏夏暑假期间经常来我们这儿打暑假工,我们民宿提供给客人喝的白茶也是夏夏家的,来前打过招呼,说跟您是邻居,按平时价格收您的。”
付完钱,周泽走过去,离近听到盛夏说:“高姨你别给我介绍了,这款我真hold不住,玩摇滚的太野,你要介绍给我介绍个文艺斯文点的。”
高月红立刻放下拖布,“斯文的真有!隔壁村那做毛笔的,沐家那小儿子戴一金丝框眼镜,长得像徐志摩,他们家毛笔都是外地大老板特意坐飞机过来买,改天高姨给你打听打听去。”
盛夏差点没被吃进去的绿豆糕呛住,喝口茶顺顺气,“那是我发小高姨,不用打听,我要看上了我联系他。”
“盛夏。”周泽连名带姓的叫她,“走了。”
像看到“救世主”,盛夏赶紧开溜:“拜个早年啊高姨,祝你新年暴富暴美,我先走了。”
高月红冲她喊:“那高姨祝夏夏你早日脱单啊。”
得,这是唯恐别人不知道她单身?
“也不知道老家人怎么那么喜欢做媒。”盛夏戴上耳暖跟在周泽身边,忍不住抱怨:“我才22,又不是32,这次回来感觉满大街都是要给我介绍对象的。”
走到车前,周泽先从烟盒里抽出根烟,又从裤兜里掏出来火柴盒,抽出根长长的火柴。
见他划着火柴点烟,火光随风摆动,映照在他脸上;他这动作一气呵成,慵懒又随意,身上一股子松弛感,没一点做作的装逼范,盛夏纳闷:打小在国外长大,怎么走复古怀旧风?
把烟卷含嘴里吸口,缓缓吐出烟圈;周泽透过薄雾扫了眼面前这个戴小鹿角耳暖的姑娘,22岁,长了一张甜美温婉的脸,看第一眼并不惊艳,胜在气质出众,越看越好看;小心思也多,许是跟他不熟,相处起来有些拘谨。
为了打破这种氛围,他淡声开口:“这次回老家,家里也给我介绍了个对象。”
像是听到很好笑的笑话,盛夏回他:“周泽哥你长这样还能缺对象?”
“我长哪样?”
“好看啊。”盛夏丝毫不掩饰对他外貌的赞赏。
“可还满意?”
“……”她大脑宕机,没明白面前男人这话的意思。
周泽给她提了个醒:“你可以问问我家里介绍的对象是谁。”
“谁?”
“你。”
吃瓜吃到自己身上,盛夏瞬间脸红心跳,不过看周泽那眼神,有些许轻佻,明显是对她没那方面意思。
她心里挺不舒服的,又没托家人给他介绍,眼神怎么给她一种:你别赖上我的感觉?
许是因为赌着一口气,她竟撒起谎:“我有喜欢的人。”
看出来她生气,只差把心思都摆在脸上;周泽被她气鼓鼓的表情逗的想笑,小姑娘岁数不大,气性还挺大。
没揭穿她,顺着她的话往下问:“没跟家里人说?”
盛夏胡扯道:“暧昧阶段,没到说的地步呢。”
“你得学会拒绝。”走到一个垃圾桶前,把烟卷摁灭,周泽为她打开车门,“我爷爷一直跟我夸你。”
盛夏这次听明白了,是周爷爷想撮合他俩。
11点的时候,盛夏才等来巨幕星空顶。
仿佛置身于浩瀚宇宙,繁星闪烁,几颗流星时而划过,浪漫又唯美;跟刚才灯红酒绿的喧闹氛围形成鲜明反差。
录段视频发小群里,宋思淼夸赞:【这酒吧老板真是个人才!】
李千万:【多发点,我爱看!】
盛夏举起手机又接着拍了段视频发群里。
眼尖的李婕给她回:【最后那桌几个男人真他妈帅!比春晚养眼多了。】
她心想着什么帅男人?点开视频看到最后,是VIP卡座的那个送甜点的男人,再一仔细看,还有周泽。
扭头往那边看眼,周泽嘴里含着烟卷坐在沙发上,袖口挽起,手中还拿着扑克牌,始终慵懒的笑着;周围的年轻姑娘们都时不时的往他们那边看眼,一副想过去撩,又不敢靠近的羞怯眼神。
周泽打出牌,修长的手指夹住烟卷往烟灰缸里弹烟灰,擡眼,与盛夏的目光碰撞。
像偷窥被抓包,她立刻低下头,端起杯子喝口酒缓解尴尬;脸更烫了,再不敢扭头往周泽那桌看。
周泽只是笑了笑,继续跟任正他们几个打牌;期间过来几个搭讪的姑娘,梁京雨招呼着坐下。
人多后更热闹,也就将盛夏抛之脑后,再往她那边看,她那桌已经空无一人;以为她跟发小走了,12点钟声敲响,酒吧的烟花秀开始,被梁京雨拽出去看烟花。
人群外的一个小角落,盛夏手里拿着仙女棒,沐年希正在用打火机帮她点;绚烂的烟花夜空中陆续绽放,她举起手中的仙女棒跟着众人一起高喊:“新年快乐”
嫣红的笑脸无比灿烂。
梁京雨往他们那边瞅了眼,酸涩的感慨道:“年轻是真他妈好!”
赵淮安怼他:“说的你好像没年轻过一样!”
任成嘴里叼着烟卷笑:“他不是没年轻过,他是没纯情的恋爱过。”
梁京雨吐槽:“老子倒是想纯情恋爱,碰不到一个给几根仙女棒就笑开花的女人!全是要车要包的!”
只有周泽始终笑而未语。
仙女棒灭的快,沐年希一根根的帮盛夏点上,又接过手机帮她拍照,拍了十几张照片,不忘吐槽:“也不知道你们女人怎么那么喜欢拍照。”
“拍照留下美好瞬间嘛。”盛夏拿过来手机调自拍,“来笑一个,喊茄子。”
“还辣椒呢!”嘴上嫌弃,沐年希还是配合的弯身微笑。
自拍完几张合照,盛夏冻的手冷,把手机放回大衣兜里,“我去趟洗手间。”
偏巧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再次遇到周泽。
周泽背对着楼梯在接电话,听他说:“我什么时候有过心?”
“别用自杀这一套威胁我,死了阴阳两隔,咱俩更没可能。”
声音冷的像加了冰,没一点的感情,听的盛夏直打寒颤,这男人真是嘴毒心狠,果然不能只看表面皮囊。
挂断电话,周泽转过身,看到站在楼上的盛夏。
“我什么都没听到周泽哥。”她摆摆手,一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慌措表情,又赶紧改口:“听到了我也不会乱说的,我嘴严的很!”
看她这副表情看的想笑,周泽逗她:“我是不是还得给你包个大红包?”
封口费?
“那倒不用。”她干笑着走下台阶,为缓解尴尬来了句:“祝你新年快乐啊周泽哥。”
“同乐。”
“呵呵。”她讨好的笑着,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周泽转话题问:“几点下山?”
“一会儿就走。”
说是一会儿走,偏偏等不来一个代驾。
代驾听到他们车在山顶酒吧,加价都不接单。
夏女士发语音问他们几点结束聚会,说都快1点了;盛夏怕败露行踪,不敢回消息。
沐年希还喝多了酒,这会儿趴在垃圾桶那儿吐的厉害。
正发愁,看到周泽一行人从酒吧里走出来。
眼尖的赵淮安先发现的他俩,用胳膊肘捣了下周泽,“你们家姑娘,不过去帮帮?”
过去了解完情况,得知是没代驾,周泽把任正安排的代驾让给他们,叫上没喝酒的赵淮安,一路开车护送他们下山。
先送沐年希回的家,盛夏坐周泽的车回南泽村。
赵淮安开车,周泽坐在副驾驶,盛夏一个人坐在后排座椅,心里始终惴惴不安,担心回家挨批。
看出她心思,周泽开口:“跟你妈说的是去哪儿跨年?”
她心虚开口:“镇上的KTV。”
“KTV名字。”
“乐尚KTV。”
赵淮安听的都想笑,觉得他俩这对话像是在串通口供。
到盛家如之前想的一样,夏玲先问周泽在哪儿碰到的盛夏,周泽说在乐尚跟几个朋友喝酒,顺道把盛夏给送回来了。
赵淮安长的厅里厅气的,他这种范儿最受长辈待见,夏玲没多想,招呼他们歇会儿再走。
他们没多待,找了还有朋友等着的理由。
盛夏不敢多话,生怕说漏嘴被夏女士察觉到。
……
大年初一拜早年。
睡了仅三个多小时的盛夏被鞭炮声吵醒,她打着哈欠帮奶奶点香,点蜡烛。
每年初一来家里拜年的亲戚都很多,都要准备瓜子糖果和花生,还有给小孩们的红包。
几个小孩拿到红包去小超市买回来一大袋子摔炮,往地上不断的扔;盛夏被吵的也没了困意,干脆加入跟着他们一起玩摔炮。
她正往地上摔的起劲,周泽过来了。
周泽今天穿的很正式,墨蓝色大衣,黑色休闲裤。
855的身高,天生的衣服架子,往那儿一站就是焦点。
“新年快乐啊周泽哥。”盛夏笑呵呵的冲他打招呼。
周泽这次回了她:“新年快乐。”
还递给她一个红包。
以为是“封口费”。
听他淡声说了句:“爷爷让给的。”
“周爷爷太客气了。”盛夏没伸手接,“我都多大了,早不收红包了。”
周泽把红包塞她大衣口袋里,“夏婶还不知道你昨晚去拾星记。”
“……”真够阴的,但她也只能干笑:“呵呵,谢谢周泽哥。”
看到她把还红包的手小心翼翼的收回去,那副想还,又不敢的小表情,周泽心想:逗这姑娘可真有意思。
*
傍晚,周家人到村里了。
盛铭山在门口放了一挂长长的鞭炮,门口挂俩红灯笼,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十分应景。
老周家时隔20几年再回来,村里不少人都上门围观;几个岁数大的老人见到周老爷子,一个个的都红了眼眶。
看到他们相拥而泣,诉说着对彼此的想念,曾经的过往,盛夏也被这种场景感染的眼泪溢出眼眶。
周家人带着对联过来的,是周老爷子亲手写的,个子高的周泽把红色对联贴对面老旧的木门上。
落叶归根处,最甜故乡水
横批:落叶归根
这次回老家的具体时间,周家人没提前跟任何人说,盛家也没什么准备,街坊邻居都过来帮忙,有的还带上家里存的好酒好菜,院子里支起篷子,燃起篝火。
雪天,大雪纷飞,虽冷,心却暖。
周老爷子拄着拐杖,在儿子周向国的搀扶下起身,身边的孙子周泽也起身,轮流向村里长辈敬酒道谢。
几个村里的婶娘们在厨房闲聊:“老周家这孙子一看就有眼力劲。”
“长得帅还聪明,真招人稀罕。”
“大孙子在国外还有什么基金公司,这个小孙子好像还是大公司的什么总。”
“他们老周家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周家不去国外也是咱们这儿首富,带着家底儿走的,能穷哪儿去。”
夏玲关火,喊她们过去端汤,“你们小点声,别被人家听到,听到了不好。”
“我们又没说什么坏话。”其中一个婶子又往外面瞟了眼,“看看人家那皮肤,细皮嫩肉的,儿子都那么大了,眼角一根皱纹都没有。”
说的是周向国的老婆陈静,年近50,看上去也就40岁出头。
葡萄红烫了大波浪,打扮洋气的梁婶说:“都是打针打的,没看网上说的?羊胎素,肉毒素,什么什么的,这有钱啊,想要多年轻就能多年轻。”
“那也得底子好。”夏玲听不下去了,“汤再不端就凉了。”
过会儿婶娘们又套话的问盛夏,问的都是周泽在哪儿工作?是不是单身?性格怎么样?
她有些无奈:“我也才认识他几天。”
见识到周泽的阴和狠,盛夏已经没了当初对他的绅士滤镜。
她觉得周泽性格挺怪的,阴晴不定,有点蔫坏……
这词一出来,她立刻盖棺定论:对!就是蔫坏蔫坏的。
表面看起来是个有礼貌的绅士,其实坏的很。
当品牌操盘手做到顶尖的,能是温柔的绵羊?
绝对是头狠狼!
100分钟的电影,她全程看的都很专注,早已将周泽抛之脑后。
电影结束,她最后一个离场,看到周泽在出口等她。
“晚饭想吃点什么?”周泽问,“中餐西餐还是火锅?”
她随口说:“我都可以,不挑食。”
“挺好养活。”哪知道他下句竟然是:“那就别吃了。”
不吃就不吃,谁稀罕跟你一起吃啊。
盛夏对他的滤镜再次碎一地时,发现周泽没带她回南泽村,而是开车带她上了山,把车停在拾星记酒吧旁边的西餐厅门口。
“想吃什么随便点。”周泽把菜单递给她。
举手投足间都彰显着一股绅士风度。
要不是见识过他真面目,盛夏觉得自己还得被他这副绅士皮囊给糊弄住;接过菜单,只点了番茄意面还有水果沙拉。
周泽问:“不来个汤?”
她摇头:“喝不惯。”
西餐里的各种汤她都喝不惯,总觉得味道怪怪的。
周泽点的牛排,西式香草烤土豆,两杯柠檬红茶。
周爷爷打视频过来查岗,看他跟盛夏在不在一起。
看到他俩在餐厅吃饭,周爷爷眼睛笑的眯成一条线,“你们吃你们吃,爷爷找你爸聊会儿天去。”
视频结束,盛夏问,“我几点回去合适?”
回去早了又得被家里人堵着问话。
她觉得周泽这方面比她有经验,“周爷爷都是晚上几点回民宿睡?”
“时间不固定。”周泽放下刀叉,喝口红茶,“昨晚12点才回。”
“那么晚?”
“20几年没回来了,比较亢奋。”
他可真会用词,亢奋这词都用上了。
*
吃完饭,又去隔壁拾星记。
也是这次去,盛夏才知道拾星记是周泽好朋友任成开的。
任成似乎跟她很熟一样,一口一个小夏夏叫着。
被周泽不悦的瞪了眼,任成那张嘴才肯闭上。
盛夏今晚没喝酒,周泽让服务生给她端来的果汁。
听他们男人聊天挺无聊的,聊的都是股票跟基金,还有些她从没听过的词汇,不喜欢加入自己不懂的话题,她又低头玩起植物大战僵尸。
周泽时不时的看她眼,烟卷在指间升起袅袅烟雾,突然坐的离她近些,低头在她耳边问了句:“很无聊?”
耳根被他的呼吸烫到,他的身体贴的又近,嗓音还低沉,不知道为什么,盛夏突然想到一个词形容他的声音:性感。
她的身躯下意识的向边上移,想要避开这个男人,发现已经到沙发最边上,无处可移。
“要不要打会儿牌?”周泽又问她。
她只能点头掩盖住内心的慌措:“也行。”
三个人打牌不热闹,任成打电话摇人,没找那些狐朋狗友,年三十听梁京雨讲过盛夏,知道这姑娘的脾气,免得他们开玩笑没个度,再坏了气氛。
赵淮安和梁京雨明天跟周泽一起回北京,下午从上海赶过来的;接到任成电话,他们已经到拾星记门口。
周泽没心情打牌,跟盛夏换了位子,让她玩。
“不玩钱的,太俗,输了的喝酒啊。”梁京雨洗着牌,满眼带着戏谑的看向盛夏。
知道这姑娘不是小白兔,他就是想逗逗她。
“输了我喝。”周泽深灰色衬衣领口微敞,慵懒的半靠在椅背,划着火柴将烟卷点上含嘴里吸口,“他们几个菜的很,估计还没你打的好。”
离得近,闻到火柴燃烧后烧焦的味道,盛夏觉得好闻的不行,她也不知道自己这都什么癖好,竟然喜欢闻烧焦的味。
起牌后她动手码牌,后脑勺却发烫,总有种被周泽盯着看的感觉。
因为精神力不集中,这局她自然是输了。
四个人两副牌斗地主,她是地主,输了就得喝三杯。
任成起哄:“喝,三杯!”
周泽轻弹烟灰,心情似乎因为盛夏输牌反而变好,举起杯子一饮而尽,接连三杯喝下。
盛夏挺自责的,心里想着下局绝对不能输。
结果,身为地主的梁京雨赢了,她跟任成和赵淮安都得喝一杯。
接连输几局,再到盛夏是地主的时候,周泽没当旁观者,伸手帮她起牌,又把她准备打出去的牌放回去,指着另外一个对子让她拆:“出这张。”
从没这样冒险的出过牌,盛夏还是听他的拆了对子。
在周泽的指导下,这局她竟赢了。
都赢了,周泽还是倒了杯酒喝。
再看任成他们,似乎也不在乎什么输赢,就是当成一种乐子;盛夏发觉好像只有她在意输赢结果。
就像不管周泽今晚有多绅士,只要想起两人认识第一天他说的那话,年三十晚上女人塞他手里的安全套,她就会格外的介意,甚至暗中跟他较劲。
所以,也是在这晚,盛夏很确定她对周泽是有那种男女之间的心动的。
因为心动,才格外敏感的介意这个男人曾说过的那些话,还有他那些滥情的行为。
至于周泽对她的绅士风度,她心想:不过是把她当妹妹。
10点半赵淮安跟梁京雨过来,任成也过来为他们送行。
夏玲跟盛铭山往周泽后备箱放了很多茶叶,只把精美礼盒装的茶叶放赵淮安那辆奥迪A8里,还跟赵淮安说要是喜欢喝,回头还给他寄。
老公盛铭山嘴里嘀咕着:“夏夏明天也回北京,坐周泽他们的车回去多好?路上也有个照应。”
赵淮安把后备箱合上,转身对他们说:“是啊夏婶,我们开两辆车回去,车上都有位儿,也不差让夏夏多待那一天。”
他们几个里,夏玲对赵淮安的印象最好,那晚他跟周泽一起过来送盛夏,简短聊天,只轻描淡写的说了句在银行上班,家住海淀区,厅里厅气的气质,一看就不是普通家庭,问后才知道他父母都是大学教授。
比起周泽这种海归野马,她还是待见赵淮安这种有编制的年轻才俊。
“我给夏夏打个电话问问她。”夏玲拨通盛夏的号码。
盛夏那边还是拒绝了跟周泽一起回北京,说跟同学都约好了,晚上要聚聚。
夏玲找到盛夏的微信,把赵淮安叫到一边:“小赵你加上夏夏微信,你帮婶子跟她说。”
这般的区别对待,又是送茶叶加微信的,别说是周泽,连梁京雨跟任成都看出来,夏玲这是看上赵淮安了,想撮合他跟自家姑娘。
没眼力劲的梁京雨到院里拿行李箱的时候还问了周泽句:“你有盛夏微信没?”
这话成功戳到了周泽的心窝子上。
别说微信,连盛夏的手机号他至今都还没有,他只有盛铭山的联系方式。
“哈哈,周泽你也有被姑娘嫌弃的一天!”梁京雨捧腹大笑,不忘嘲讽,“盛夏妈看上赵淮安了,让赵淮安加盛夏微信呢,他俩要真能成了,你也算半个媒人。”
去他的媒人,他才没闲心操心别人的姻缘。
把行李箱拎出去,听到赵淮安在给盛夏打电话,“两辆车,周泽开一辆,我开一辆。”
“嗯,晚点走没事。”
语音通话结束,赵淮安跟夏玲说:“一会儿夏夏回来跟我们一起走,我们午饭后再走也成。”
周泽听罢,想着夏玲还挺会看人,选了最靠谱的赵淮安,要是他开车回去,绝对不放心盛夏坐他的车。
*
一个小时左右,盛夏回来,先上楼收拾行李;她的行李不多,只有几件换洗的衣物。
奶奶上楼找她聊天,这几天一直想跟她聊聊周泽。
“你周爷爷是你周爷爷,你妈是你妈,你得先是你自己。”身为过来人,奶奶意味深长的对她说:“夏夏,你要跟着你的心走,别管别人怎么看,鞋子是穿在你脚上,只有你自己知道舒不舒服。”
“我知道奶奶。”盛夏把行李箱合上,将手机充电线放包里,“你放心吧奶奶,婚姻上的事儿我是不会将就的,我不喜欢的人,谁劝我都没用;我要真喜欢,我妈再拦我,我都会硬着头皮往前走的。”
“你能这样想,奶奶就放心了。”从兜里掏出来一张银行卡,奶奶递给她,“密码是你生日,到了北京替奶奶给你姥姥姥爷多买点新年礼物。”
“我有钱奶奶。”
“你有钱是你的,这是奶奶给你的,收着。”
“谢谢奶奶。”盛夏走过去抱住面前这个最疼她的奶奶,想到吃过午饭就得走,心里很舍不得,“再过几年我就回来了奶奶,到时候每天陪你在茶园里住着,哪也不去了。”
“趁着年轻要多看看外面的世界,不要总想着回来。”轻拍她的后背,奶奶眼中满怀憧憬,“奶奶要是出生在你这个年代,肯定去环游世界。”
“那我回头带你去环游世界。”
愿望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在心里生根发芽。
盛夏很清楚奶奶为了这个家都付出过什么。
不满30岁丧夫,一个人养育着儿子长大,在那个年代,寡妇带娃,在村里遭受了不少非议,她难以想象奶奶是如何挺过来的,如果是她,肯定没有奶奶这般有勇气。
想到那晚周爷爷看奶奶的眼神,生活在那个年代,肯定有诸多遗憾都被时光掩埋。
……
奶奶下楼后,夏女士又上来。
盛夏知道她想说什么,无非是夸赵淮安,让她多跟赵淮安接触,不要跟周泽走太近。
如她所料,夏女士把赵淮安夸上了天。
她心想着八竿子都没一撇,跟赵淮安也是通过周泽认识,都不熟,有什么好撮合的呢?
吃过午饭,盛夏把行李箱放赵淮安的后备箱,周家人和盛家人都出来送他们。
见她没选周泽的车,周爷爷连声叹气,心想着是彻底没戏了。
离别总是伤感的,夏女士跟奶奶都红了眼眶,盛夏眼中也溢满泪水,上车擦掉眼泪,摇下车窗挥手向他们告别。
儿子跟女儿的区别,周家那边就没这么伤感,再加上俩儿子经常出差,各个国家的飞,他们早已习以为常。
周爷爷过去跟盛夏说:“到了北京跟周泽多联系,爷爷几个月后带你奶奶去北京看你们俩。”
盛夏抹着眼泪点点头。
周泽早已经看出来,她是生活在一个很有爱的家庭,家里经营茶厂,自家有几个山头的茶园,在湖州这边也算是小富;独生女,北京户口,外公家也快拆迁,根本不差钱,没必要为了生计奔走异地。
想到前几日夏玲所说: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非要出去闯闯,闯累了就知道回来了。
他有时候觉得,盛夏某些方面其实跟他是同类,这姑娘表面上乖乖女,内心实则野的不行;梁京雨这样的滑头过去搭讪,都能被她给唬住,能是被家人拿捏的小白兔才怪。
也正因为是同类,周泽才更能看透她。
所以进京后,他没留盛夏的联系方式,叮嘱赵淮安把她送往丰台,他将车开往朝阳区方向送梁京雨。
其实周泽也是有过犹豫的,毕竟他对盛夏并不反感,甚至在过年接触的这几天里,越发觉得这姑娘有意思。
但是强烈的直觉告诉他:不能招惹这姑娘。
周家跟盛家的关系,不是说玩感情游戏就能玩的,到时候伤了盛夏,爷爷那边也不好交差。
野惯了,他又不愿意被女人绑着。
权衡过后,他还是决定斩断不该有的念头。
因为盛夏想要的,他根本给不了。
10人一桌,20几桌的高规格配菜,再加上酒水,熟知酒店菜价的李婕说一桌得3千打底。
“还是得zane,一出手就是王炸。”李婕晃着修长的大白腿,魅惑的眼睛看向不断往周泽那桌敬酒的一些负责人,都被新来的市场部总经理笑着挡下,“他跟那姓梁的俩人,就是一个扮黑脸,一个扮白脸。”
盛夏点头,觉得她这话分析的真对。
周泽跟梁京雨一黑一白,一个负责耍狠,一个圆滑往回收;有了他俩,莱恩是真要变天了。
过会儿高澜带他们招商部的过去敬酒,盛夏没喝过白酒,但是向老板敬酒哪有喝白水的道理?她也学着其他同事倒了小半杯。
端着酒杯跟在队伍最后面,听高澜说些酒场上敬酒的常用话术,她打心底佩服,因为那些话让她对稿子念,她都念不出口。
“这段时间非常感谢周总对我们招商部的指导,我们招商部所有职员会倍加珍惜,绝对不负您的期望。”高澜举杯:“难得和周总在一起喝酒,我们敬您一杯!话都在酒中,先干为敬。”
见大家都举起酒杯,盛夏也举起来;酒过喉咙,辣的她一脸痛苦。
透过人群,周泽注意到她那副表情,明显没喝过白酒的样儿;不能喝瞎逞什么强?酒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盛夏也觉得白酒难喝,回原位后赶紧拧开瓶盖喝几口矿泉水。
水喝多了也不行,容易尿频,一顿饭吃下来她去三次。
最后一次遇到周泽,洗手台前洗手的时候,听到他问:“你妈知道你这么能喝?”
不是不跟她沾边?提她家人干嘛?
酒后壮胆,虽然意识清醒,盛夏觉得自己胆儿大不少,因为她竟回了句:“那你打电话给我妈,告我状去啊,让她知道我是个酒鬼。”
说完她觉得自己完蛋了,赶紧擡头看周泽。
她眼神是慌措的,脸也快速涨红;看她这副模样,周泽挑眉笑:“这会儿认识我了?”
他这一笑,盛夏更觉得自己小气,过去几天也不知道跟他瞎置什么气。
周泽把她叫进一个空包厢,让她坐里面待着,几分钟后再回来,递给她一瓶牛奶,“喝点胃舒服些。”
接过牛奶,盛夏拧瓶盖,怎么都拧不开。
“真笨。”夺过来牛奶,周泽拧开瓶盖又拿给她,“这么笨还要赖在招商部,不觉得在浪费时间?”
又开始了,就不能被他温情的举动感动一点点,上一秒对她好,下一秒就得给她下刀子。
盛夏在心里回他:你越是觉得我不行,我越要证明给你看我能行。
只能在心里说,当然不能用嘴说出来。
多次的接触,她早就有了经验,于是在周泽这个霸道强势的男人面前,她用上了李婕教过她的那招:认怂,示弱。
“那周泽哥你看在我这么笨的份上教教我呗。”擡起头,盛夏满眼崇拜加期待的看他:“勤能补拙,跟着你这个优秀的师父我一定会努力学习,我相信我这只笨鸟在师父你的调教下,肯定会进步很快的。”
听到“调教”这词儿,再配上她这张楚楚可怜的脸,一些不该有的限制级画面在脑海中跳出来,周泽喉咙莫名发涩。
转身从兜里掏出来火柴盒,划着火柴把烟卷点上,吸几口烟,驱散走那些画面,手搭在椅背上,吐出烟圈,他眯着眸慵懒开口:“你想让我怎么调教你?”
盛夏还没听出来他这言外之意,反倒认为他是答应了,兴奋的回他:“想怎么调教就怎么调教呗,反正你是师父我是徒弟。”
“你确定?”
她斩钉截铁的点头:“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真确定?”
怎么三番两次的确认她的决心?不像他的作风啊?
迎上他灼热的目光,后知后觉的盛夏反应过来,脸瞬间羞红,“我说的不是那个调教。”
“那个是哪个?”周泽接着逗她,逗她不是一般的有意思,“话别总说一半。”
脸更烫了,被他盯着看,像是被火炉烤一样,不能再跟他单独待下去,车速太快,她跟不上,赶紧起身往外跑。
周泽没拦她,眼眸含笑的目送她仓皇逃离,拿出来手机,在公司内部群里找到她微信,点添加她为好友,不忘加上备注:【要调教你的师父】
11点多轮到她们这组客户。
五辆小型大巴车齐刷刷的停在商场门口,车身还都印有莱恩的标志,盛夏跟李婕和宋思淼统一的黑色荷叶裙,脖子上佩戴红色工牌,带着客户往商场里走的时候,商场顾客纷纷将目光投掷到她们身上。
这一刻,盛夏有种像是看过的职场偶像剧,她们就是大女主的错觉。
宋思淼这个胆小的姑娘,脸上都洋洒着自信,举手投足间落落大方,向客户讲解升级后的莱恩发展方向;李婕也收起了狂劲儿,耐心的拿着盲盒跟客户介绍动漫。
其他部门的同事也都热情的在店里维护秩序。
在莱恩工作一年多,从没见公司同事这么团结过;盛夏是觉得,这次的招商会,让客户对莱恩重试信心的同时,也在他们这些员工心里埋下希望的种子。
莱恩豁然新生了,他们这些人也重生了;介绍自己在哪家公司工作不再只提是宇科国际,他们可以很大方骄傲的说:在莱恩。
总而言之,招商会是空前绝后的成功,缩减了莱恩不少的弯路,让这个不被待见的品牌回归大众的视线,也重新出现在宇科国际上海总部的展示栏上。
梁京雨去上海出差,特意拍下总部展示栏的照片发给周泽看,【瞧瞧这才几天?国庆节刚过完,这帮势利眼的小人都提前把莱恩给加上去了,现在瞧着莱恩好起来了,跑来认儿子了!】
周泽从不喜欢跟总部那边的人较真,他也没那个时间。
招商会结束后,各地的代理加盟商签约,南北地区库房的重建,各种资质的审核,虽说都有对应的负责人经手,很多时候他这个老板也得亲力亲为。
飞了新疆飞江苏,飞完江苏去两广,这一忙,就是一个多月。
再回北京,迎来第一场雪。
周泽才恍然意识到在这座城市已经过完了四季。
再次见到戴着小鹿耳暖的盛夏从村里的胡同里跑出来,周泽下车,拿掉她耳暖,“你是有多冷?”
“今晚零下10度呢!我怕冻伤耳朵。”盛夏用手暖了下耳朵,“得亏你是这个点过来的,要是再早点,我姥爷还得拉着你喝酒;姥爷把我表舅喝趴下了,表舅他们今晚都没走,雪下太大了。”
周泽帮她打开车门,让她先上车。
车里暖气开的足,上去后很快就热了,盛夏把羽绒服拉链拉开,没话找话的问:“师父你这次回来待多久?”
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招商会开完,他不是在出差,就是在出差的路上,在公司根本见不着他人。
“一周。”周泽把车子调头,驶出村子,右转弯朝前面公园开,“下周去上海,你跟我一起过去。”
“我?”她去干嘛?
周泽瞥她眼:“你签的客户你不去?”
招商会上那几个上海的客户听了她的建议,一起把代理拿了下来,顺便着还把昆山市的代理签了。
也正是这次的签约,让盛夏这个小助理在公司声名鹊起。
因为是全款签约,其他加盟商和代理都是在会议过后交点定金,后期再补尾款,她这几个客户厉害,直接全款。
保证金加代理费几千万,几天内完成付清,盛夏这个招商助理拿下业绩第一,她们的小组自然也是第一。
个人绩效,再加上小组绩效奖,签约前三的奖励,让她成功验证招商行业那句经典谚语:一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她也一跃成为招商经理。
宋思淼跟李婕顺势进了她的小组,三人成为铁三角。
“那去了上海要待几天?”盛夏问。
“看进展,梁京雨已经帮他们选好几家商场,年前先开业,年后筹备库房。”周泽也没瞒她,“总部考虑在上海设个莱恩分公司,方便跟江浙沪客户对接。”
“分公司?”
“年后再公布,会从总部这边派几个组过去。”
“我可不去上海!”
想回她句:又没说派你去,周泽把车停好,转头问她:“上海离湖州那么近,怎么不想去上海?”
“在北京呆习惯了。”但她其实想说的是:上海又没你。
21号,还有3天。
玛雅预言的末日论,是末日还是一场完美的营销落幕,都将在那晚得到验证。
如果换做过去,周泽会很不屑的回句:守什么夜?傻子才信末日论。
可是面前姑娘这双纯净的眼睛,还有她眼底的期盼,竟让他动了不该有的恻隐之心,这种感觉就好像:明知世上没有童话,也不愿打破她的美好幻想。
“晚上八点我过来接你。”说完这话,他启动车子,“走了。”
前面路口掉头回来,透过车窗看到盛夏还站在村口,周泽没降下车窗,心口莫名发堵。
这感觉让他觉得自己像个做坏事后良心发现的禽兽,想要收手不干,却又舍不下刚尝过几次的甜头。
只能踩下油门,车速加快,再看不到村口那抹倩影,他才喃喃自语了句:“周泽你真他妈的不是一般的渣!”
盛夏那边,看不到他车尾后才朝姥爷家走。
她这会儿心里是开心的,因为周泽给了她回应,21号愿意跟他一起守夜,真好。
原来期望渺茫时,她竟会这般容易满足;像个给颗糖就会笑的孩子,不用哄都笑。
盛夏啊盛夏,你是真中了周泽的毒。
再这么下去,你早晚会被他毒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