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跟李婕虽然不舍，但都支持她。

曾是那样懦弱胆小的姑娘，在北京多年都迷路不知方向，却有勇气去往一个陌生的城市重新开始。

宋思淼走的前一晚，她们三个又来到皇城根那家私房菜，定的还是第一次过来吃饭的那个包厢。

宋思淼站起来举着酒杯说：“我再回北京的那天，咱仨还来这儿吃饭，你俩都不要跟我挣着付账，我向你俩保证，我宋思淼去了上海后，绝对每月都拿销冠！我一定会成为出色的招商经理！年会上也让zane亲手给我颁奖杯！”

盛夏和李婕一同起身，“你一定可以的淼淼！我们相信你！”

碰杯的瞬间，三人热泪盈眶。

这就是青春吧？

在北京，在这个有着历史文化底蕴的四合院里，三个20岁出头的姑娘，没有任何利益的掺杂，只有纯粹的友谊，用酒和眼泪敬属于她们的青春。

……

招商部的大部分人其实都走了。

那些元老级的招商经理们，只要不是拖家带口的，都跟着高澜去了上海分部。

因为江浙沪作为主推区，宇科国际总部又在上海，资源要比北京总部多的多，用陈书的话说：过去等于捡钱。

周泽也这样跟盛夏说的：“你考虑清楚，接下来两年莱恩主推江浙沪，其余地区的招商推广会削减百分之50的经费，百分之50的经费意味着什么，不用我给你详细分析，你心里应该很清楚；招商部也会再空降新的负责人，跟唐晶的性格还不一样，你未必能跟对方合得来。”

“合不来大不了去客服部当小二呗。”盛夏看得很开，“你这个老板当初不也不看好我？”

“盛夏你得认清形势，现在不是跟我置气的时候。”

“我没跟你置气。”她都笑了，“去年知道上海要设分部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我不会去上海，我在北京住惯了，离我姥爷家还近，再说了，我又用不着挣钱养家，没必要太拼，我本身就是条咸鱼。”

隔着办公桌，她是员工，他是老板。

她笑，他淡漠。

仿佛又回到一年半前，她站在这里被他说：比起招商，你不觉得你更适合当客服？

比起那会儿，她心理上的变化很大，不会再因为他的话失落，更不会因为他要长待上海而不舍。

盛夏心想：可能是真不喜欢了吧？

不然怎么一点不疼呢？麻木的没丝毫感觉。

在办公室里，周泽向来不会跟她扯私事，春节到现在快半年了，她都这副无所谓的态度，也是时候跟她聊聊一直避讳的那个话题，“下班后去我那儿，我有事情跟你谈。”

盛夏点头。

离开办公室，在电梯里看到一个陌生的男性面孔，她在莱恩从未见过。

对方笑容很亲切，还冲她点头打招呼，“盛经理好。”

还认识她？

对方向她自我介绍：“我是周总的秘书向平。”

其实关于秘书这个话题，过去盛夏跟周泽聊过，问他那么大一老板，怎么连个秘书都没有？周泽跟她说：目前莱恩的情况特殊，还没到配备秘书的时候。

回想下去年的莱恩，内斗严重，各种皇亲国戚都恨不得吸完莱恩的血，周泽来到后，凡事都亲力亲为，招商会都是他全程跟进，才将奄奄一息的莱恩从死亡边缘拉回来。

现在莱恩逐渐往更好的方向发展，市场反响也都不错，各地分店陆续开起来，宇科国际又给大量的品牌经费主推江浙沪地区，周泽需要北京上海两地跑，工作量也会加大，确实也到了需要秘书的时候。

下班打车到周泽那儿，盛夏先给院子里的花浇水。

七月炎热，绣球跟多肉需要遮阳，只有一种蓝色的花跟月季开的旺盛；买来种下的时候忘记了品种，上网搜了下，她才知道是蓝雪花。

用水管往那蓝雪花上滋水，她跟周泽说：“我回头得多种点这个花，这个真好养活，多肉跟伺候祖宗一样，冬天得保温，夏天得遮阳。”

周泽坐在沙发上，中央空调开到最低的15度，移门却开着，他手里拿着火柴，原本想点根烟，听完盛夏的话，没了半点吸烟的欲望；因为此刻他才意识到，要没这些花，这姑娘不会来这么勤。

在她心里，他还没花重要……

这种想法一出，走出去把水管关上，抓住她手腕把她往客厅拽：“先别管你这些破花，我们聊聊。”

移门关上，客厅安静，静的只能听到空调的吹风声，盛夏却不着急跟他聊，先去接了杯水喝，喝完看到他划着火柴把烟点上；明明动作还是那样迷人，她却再没了过去那样的心动。

“要跟我聊什么？”她走过去坐下。

“不去上海的真正原因。”周泽吸口烟吐出烟雾，“我要听实话。”

“在公司跟你说的就是实话。”

“现在不是在公司，我以老公身份再问你一遍，不去上海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不想去，还是北京待着舒服。”她很洒脱的说道：“我在北京当拆二代不香吗？非得跑魔都遭罪干嘛？”

周泽审视她片刻，从她脸上再看不到半点言不由衷的破绽，回想这半年，她也几乎没再脸红过，总是面带微笑，不管他说多难听的话，她都一笑而过，再没像过去那样委屈的跟他要求过：周泽你能不能对我温柔点？

就连在床上，动作再粗暴，她都受着再不反抗。

事后好几次看到她身上那些痕迹，周泽都会心疼，甚至在心里骂他自己禽兽，但她冲完澡后，照旧笑着回房间。

他觉得他们这种关系是不正常的，是畸形的，他要的是有回应的性爱，不是只他单方发泄；因为每次做完，那种感觉都像是，像是在他妈强奸！

摁灭还没吸完的烟卷，周泽开口：“盛夏你这半年，在心里是不是特别恨我？”

盛夏诧异的看他，纳闷他怎么突然问出来这种话？

“我恨你干嘛？”她有点想笑，“你又没做对不起我的事儿，我干嘛恨你？”

周泽：“年前我拒绝了你的告白。”

“我又不是第一次被拒绝了，早习惯了。”

“……”他不是第一个被她告白的？

盛夏也不瞒着：“高中时期我给我初恋写过情书，也被他给拒绝了，我当时哭的稀里哗啦的，让沐年希给我买好几杯奶茶喝，每个味道都买了一杯，你都不知道他拒绝的理由有多搞笑，他竟然说：盛夏，我们现在高三，应该注重学业，学校是禁止谈恋爱的；后来上大学，我又谈一男朋友，也是我先告白的，结果你猜怎么着……”

“闭嘴！”有股无名火燃起，连周泽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生气，“我还没闲到要听你的感情史！”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发那么大火，盛夏不想他误会，“我没跟你显摆我感情史的意思，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也没你想的那么小心眼，不就是表白被拒了，很正常啊，都不喜欢干嘛还要接受对方的表白？你要是为了顾及我的面子，昧着心接受我的表白，我才难受；而且都过去那么久了，我早给忘了。”

周泽看着她问：“忘了什么？”

“……”忘了喜欢你的感觉。

“回答我，忘了什么？”

看到他眼底那抹不甘，盛夏报复式的说：“我好像也没多喜欢你，很快就把喜欢你的感觉给忘了，可能是我把蒙在眼睛上的那层猪油给洗干净了吧？”

“洗干净的可真快。”周泽突然就笑了，他的笑容夹杂着嘲讽，“我是不是得恭喜你终于洗干净？还是你在等着我跪下给你唱征服？”

“可别。”她赶紧摆手，“唱也没用，我这人从不吃回头草。”

操！

从没爆过粗口，周泽这会儿被那股火烧的抓心挠肺，“还是得你盛夏，不愧是我周泽带出来的徒弟，嘴够毒。”

盛夏失笑：“淮安哥也说我现在跟你越来越像，说话都挺难听的。”

她这话暴露出她还经常跟赵淮安联系。

周泽突然有种从没认识过她的感觉，知道她只不过是表面小白兔，内心跟他一样野，没想到她野这么狠。

但是，从一开始他的目的不就是这个？

刚认识那会儿，分分钟都想撕开她小白兔的假面，将她压制在内心的那些野性释放出来，从在床上的生涩到现在的迎合，明明都在朝着他想要的方向发展，可是为什么他突然有些后悔了？

“你不会是生气了吧？”盛夏坐过去，主动勾住他脖子亲他嘴，撒娇道：“周泽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我以后对你说话不这么难听了还不行吗？”

“下去！”她越是这样假意的谄媚，周泽越火，“我再说一遍！下去！”

得，这招也不好使了。

随他去吧。

盛夏从他腿上下来，把裙摆整理好，没再留下让他烦。

走出小区，她脸上的笑容才消失，天还未黑，西边的夕阳格外好看，擡头望向夕阳，她喃喃自语：“你想要的不就是这样的我吗？我都照着你想要的样子去做了，你反倒不愿意了，真是难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