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方唯一依旧冷着脸儿,再度开口,“这事儿是我自己愿意的,没人逼我,我就是想……”
郑耀沉默着摁开音乐,“咚”的一声把他的话截断了。这话头在郑老板听来简直太刺耳了,他一天24小时的看着人,刚还浓情蜜意没多久,转头他就不认了!没想到啊没想到,到头来还是让何必这家伙给截胡了,想着,他的后槽牙忽而痒了起来。
“我……”
“叮——”
郑耀突然刹车,停在路边,对着突然响起来的电话松了口气,他接起来,“说。”
对方一串叽里咕噜,郑耀只简单回了个“嗯”,便挂断了电话,他解开安全带,探过身去凑近方唯一,突然低头在他耳边亲了一下,冷着脸蹦出一句,“我以后不会了,别生气。”
方唯一让他突如其来的姿态伏低给憾住了,沉默了一晌,正想开口,郑耀却忽然折回身子,开门下车了。
他转到副驾驶的位置,“在这儿,等十分钟。”
方唯一看着他离开,没大会儿,就有人过来,开车把他送回住处了;本来想等郑耀回家后跟他谈谈,却没想到接连几天,他都没有再看见郑耀。
当晚,郑耀先被叫去喝茶问话了,再有老三他们为了上市这事闹腾儿让人锁起来了,说是锁,倒不如说是供起来了。全市都等着光耀集团上市呢,这节骨眼儿上,又作什么幺蛾子!老王此时坐在办公室里严阵以待,见郑耀人到了,没客气,也没寒暄。
“郑先生,人请你带走。”
“哦?”郑耀往办公室里一坐,反客为主。
老王看了一眼摄像头,“总之,人请你先带走。”他走近郑耀,贴近这位冷面佛老板的耳旁,“处理完这档子事儿,外头有人请,您想要的答案,不在我手里。”
郑耀嘴角浮现一丝冷笑,稍有些意外他的坦白,“看来您也不想惹得一身腥,既然如此,那我今儿就先走一趟,回头再领人。”
老王喉间一滞,没想到郑耀这么难缠,此刻只盯着他的光头,咬牙说道,“好,我现在就打电话。”
郑耀这天就是这样一副冷笑难缠的模样,坐在封闭室里,让几个黑西服冷着脸的保镖,礼貌地塞进车里带走了。
*
房间宽阔,灯光明亮,四周门窗紧闭,防护森严。正中一道檀木书桌,两侧各立着武装严肃的保镖,身穿中山装的男人在等他,此刻他坐在一旁,静静地喝着一杯茶水。而正中间的沙发上,坐着另一个面容丰腴儒雅的中年男人,西装革履,耳垂宽大,左眉下有颗微小的红痣。
“阿耀,又见面了。”
中山装的神秘男人正是郑耀上次在老爷子宅子里见过的那个,见郑耀无言,他终于自我介绍道,“我是高明风,按辈分,你得叫我一声外公。”
郑耀冷笑,“我失爹少娘,没有外公。”
高明风擡了下手,保镖得令,过去给他松了绑,他眼瞧着郑耀,倒也不恼,继续道,“上次跟你谈的事,考虑过了吗?”
“最近您的礼物接二连三,没工夫瞎想。”郑耀挑眉,对上他一双阅尽风霜的眉目,颇具讽刺意味的笑起来,“嗯,外公?”
高明风看了他一眼,又转过去看那在沙发上坐着的中年男人,“正庭,看你儿子这脾气,真不知道随谁。”
项正庭微笑着,终于开口,平静又极具力量的字眼儿落在地面上,带着一种天然的撼人的气势。他说,“小子,你姓项。”
郑耀问道,“如果我姓郑呢?”
“你决定不了的,这是你的命。”项正庭颔首。
“你手底下那小子,是方家的独苗,为了两年前王拓那个案子来的,你当真不知道?”高明风问。
“知道又如何?”郑耀说道,“方家的独苗自有护身符,菩萨虽低眉,却也不是吃素的主儿。”
高明风笑,“当真是你的人?”
“不是。”郑耀忽有一瞬的沉默,却也大大方方应道,“单恋,乍起的兴趣罢了,你应该也知道我‘荤素不忌’,所以,打他的主意也没用。”
项正庭和高明风闻言,忽而对视愣了一下,转而爽声笑了起来,“小子,还有你搞不定的人,既然如此,倒也不难为他。”
郑耀沉默一霎,说,“你们倒是说说,什么事儿值得兴师动众,你们既然有这样的本事儿,又何必求我来做?是不想脏了手,所以什么龌龊的勾当都往外送?”
话音刚落,郑耀的手机此刻响了起来,就在项正庭的桌面上,零星闪烁着。项正庭看了一眼,又笑了一下,静静等待那铃声响完,复又归于沉寂。
房间内是一种逼人的沉寂。
“想让你认祖归宗。”项正庭终于开口,用一种毋庸置疑的口吻陈述道。见他不言,继而又简洁说道,“你有个弟弟,让人惯的纨绔,出门跟人赛车,出车祸了,要么拿你救他,要么家里缺个打理生意的。”
郑耀擡起头来仔细端详着他的脸庞,果然是电视上日日报道的那位,想来也就是卷入商业的漩涡。于是道,“一命换一命?”
“最好还是,他死他的,你活你的。”项正庭平静出声,仿佛此刻生命陷入煎熬的人与他毫不相干,犹如大街上的过路人。
“我活着?”郑耀冷笑着,“活在你们手底下,继续他未完成的使命?”
良久,项正庭应道,“是。”
郑耀往后仰倒,身体靠在沙发里,笑了几声。半晌,他停下笑声,只叹了一句,“你们可真有意思啊。”
有价值才有用,没有价值便是命如草芥。郑耀忽然有些同情他这个素未谋面的弟弟了,想来他要是能听得见这场谈话,非得从病床上跳起来拔了自己的氧气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