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瘫坐在椅子上,摇摇头笑道:“哪里有什么急病。我跟安顺坐着马车到了人家家里,小丫头把我带到内堂,我一看他夫人气色红润,压根不像有病。一搭脉,脉象比我强健多了。我正纳闷,他夫人就吞吞吐吐地跟我说,想调理身子生男胎。我刚客套了几句,他夫人忽然将手上一个极粗的金镯子抹下来给我,又说跟我有缘,要常来常往。”
方维听着怪异,皱眉道:“想生男胎,有算命的神婆,你却不能够。”
她自己倒了点茶,又接着说道:“我哪里敢接,赶紧推了,说诊金一两,不用开药了。她拉着我不放,非让我留下来吃饭。我心里害怕,横下心来,诊金也不敢要,想着安顺还在外头,扯开她就往外跑。她这才说实话,原来她男人是个礼部的什么小官,想让我跟你说一说,办什么庙里的事。”
方维听得心惊胆战,到后来哑然失笑,“居然走你的门路,这人也够想的出。是圣上告太庙的事吧。”
“大概是吧,也没听清。”
杨安顺也在外面跟进来,用袖子擦擦汗:“我进了他家,就有人要招待,也说请我吃饭。我想着无事献殷勤,一定有毛病,怕中了圈套。跟卢大夫两个人好容易才脱身回来。”
卢玉贞把气喘匀了:“这些官儿们都是从哪里打听来的,怎么知道咱们是一家子。”
方维把折扇一收,笑道:“你当他们天天琢磨什么呢,也大都是些市井俗物,上司同乡谁家老太爷过寿,谁家娶了房小妾,好找个由头搭线。你要嫁我,这事早就在京城传遍了,又不是什么机要事。”
卢玉贞若有所思地笑道:“照你说的,读书人都是假正经。”
方维笑道:“圣贤书,读跟做是两回事。也有真清高的,太少了。所以程若愚这种人,我额外尊重些。”
他站起身来:“玉贞,反正你本来预备着下午不在铺子里的。恰好我今天有空,咱们把该办的事接着办了。”
他们走在大街上,人流如织,热闹非凡。卢玉贞压低了声音道:“我大概明白了,那家人也说,你如今是皇上跟前的红人。”
方维叹了口气:“红不红,也就是一阵风的事。”
她笑道:“礼部的官儿都找到我了,估计这阵风正吹在你头上。别的倒是没什么,小菊的事是不是能有转机?”
方维道:“等过了这阵风头,我再设法。横竖他们最近不敢轻易动她。”
她听了这话,就微笑道:“大人,我忽然觉得你说话变了,言语间有点得意。”
他咳了一声,连忙收敛了神情,“你说得对,我收一收。”
不一会到了俞氏绣坊,俞四娘见他们两个人进来,就亲自将一个精美的盒子捧到柜台上:“刚绣成的,正想送过去给你瞧瞧。”
她将衣服打开抖了抖,是一件大红锦缎圆领袍,两个袖子上用金线走着祥云纹样,胸前绣着龙凤呈祥的花色,龙凤皆神气非常。
她笑微微地在身上比了一下,方维眼睛一亮,比了个大拇指道:“很好看,你本来就美得很,穿上一定动人心魄。”就问俞四娘:“四姐,一共多少钱?”
俞四娘笑道:“换别的地方,一定要你五十两。卢大夫不是外人,收二十两就好了,也就是我侄女的工钱。”
方维就从袖子里摸出银袋来,忽然又向着卢玉贞道:“是不是觉得有些不够,周围再绣些缠枝莲花、云雀、云霞什么的,更气派些,用金线都绣满,或是……我见过用孔雀金线绣的五彩霞衣,太阳底下一步一个颜色,体面极了。“
她微笑摇头:“不必了,这样就很好。”又拿起绣花鞋子细细地看。他笑道:“这个得试一试,不然挤了脚不好。”
店面很窄,她寻了个角落里的凳子坐下来,他就蹲下去伺候她脱鞋。
她脸一下子涨的通红,小声道:“大人,我自己来。”
他就放了手,笑眯眯地看着她将鞋子试了一番,皱着眉头道:“有点窄了。”
俞四娘在旁边笑道:“这也是时兴的样式,显得新娘子的脚瘦,外头看只有尖尖的一点,宾客肯定都说好看。”
卢玉贞用手比了一下,有些犹豫。方维微笑道:“四姐,要不鞋子再改一改吧,弄得阔些。”
俞四娘便点头答应了,在纸上仔细画了个样子。方维想了想,又说道:“我还想在你这里做些衣裳。我家里的下人,大概二十个,都要新裁,夏天一套,秋天一套,回头我让人到你铺子里量身就是。”他转向卢玉贞:“等成了亲,你赏人的时候要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