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所有的承诺,所有的唯一,都只会给她。
她从来不是他在特定时间的特定温柔,是他从第一眼就确认的,永远的,唯一选择。
舒蕴哭得泪眼模糊,根本什么也听不下,哭腔浓重地喃喃,“你别说了,霍景司,我都知道,我都知道的。”
她擡头望向混乱的人群,哭着大吼,“医生呢?医生在哪里?”
那天后来的一切都是混乱的。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舒蕴都不能看见一点点鲜艳的带哪怕一点红的颜色。
...
霍景司很快被转移到临岛的公立医院,这儿的医疗情况不如京北,幸好霍景司早就有所准备。
京北首屈一指的医生都紧跟他后面来了临岛。
手术室顶上的红灯仿佛怎么都灭不了。
舒蕴站在手术室外的走廊里,旗袍和手上都沾满了血迹,神色惶惶麻木,一言不发。
她小腿和脖颈上的伤已经凝固,医护要给她处理。
舒蕴也不动,就站在那儿任由医护动作。
景彦择站在不远处,安抚着闻讯赶来的景家霍家众人。
也极力挡住了他们对舒蕴的问责。
景彦择回头望一眼手术室,以及手术室外女孩伶仃单薄的身影。
他目前能为霍景司做的,也就这些了。
晚上十一点的时候,手术室红灯熄灭,医生从里面走出来。
景彦择和霍景司的家人纷纷围上去,“医生,请问手术怎么样?”
医生显然很是疲累,只安抚性地露出一个淡笑,“幸好病人穿了防弹衣,”
“减缓了子弹对身体的冲击,幸好角度也偏了一些,没有伤到心脏,但是病人失血过多,后面还需要好好养护。”
听到是好的结果,众人顿时松了口气。
医生又回到手术室处理后续事宜,手术室的红灯又亮起。
等了五个小时,终于等到霍景司没有生命危险的消息,景彦择打发霍景两家人回酒店休息。
转身走到舒蕴面前,“去休息吧。”
舒蕴的双眸已经干涸到流不出眼泪,她摇头,“我在这守着他。”
景彦择知道劝不动,干脆不劝。
望着手术室半晌,才没什么情绪地开口,“霍三两次求人,都是因为你。”
舒蕴听见,指尖一动。
两次求人。
一次是她在国内被人泼脏水,霍景司在国外鞭长莫及,不得已向家里妥协同意联姻。
也是她曾经一直介怀的霍景司对于和陆安宜婚约的胡乱妥协。
另一次。
就是今天,求景彦择,求景榕。
那天更深露重的夜晚,景彦择站在手术室外长而窄的走廊。
对着舒蕴道,“霍三,当真是爱惨了你。”
...
凌晨四点的时候,手术室的红灯终于熄灭,医生陆陆续续从里面走出。
舒蕴看见霍景司安静地闭着眼睛,被推到ICU。
医生过来和他们道,“没什么大碍了,但是还需要再在ICU观察二十四个小时。”
因为时间短暂,ICU不许任何人进去。
二十四个小时里,舒蕴一直在ICU外面等着,不吃不喝,眼巴巴的模样看着可怜极了。
景彦择根本劝不动。
到最后是闻讯赶来的怀锦,“蕴宝,我回来了。”
舒蕴看见怀锦,好像终于找到一些出口。
最后趴在怀锦怀里,终于支撑不住睡了过去。
翌日凌晨六点,霍景司身体指标一切正常,被转移到普通病房静养。
舒蕴进去的时候,霍景司还在睡着。
他在ICU里中途醒来了一次,舒蕴当时正在睡着,两人便这么错开。
舒蕴坐在床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霍景司,湿漉漉的眸子里全是心疼。
一天不见,总感觉他又清瘦了些。
许是这几天太过劳累和耗费心神,看到霍景司没事,一直悬着的心放下来。
舒蕴全身心也慢慢放松下来,困意渐渐涌上来,抵挡不住,睡了过去。
舒蕴再次醒来的时候,日光已经大盛。
她刚动了下,手背忽然传来温和的触感,男人清隽带着点哑的嗓音传至耳畔,“醒了?”
闻言,舒蕴怔了下,忽然泪流满面。
他终于醒了,她却反而开始近乡情怯起来,根本不敢擡头看他。
泪水逐渐沾湿白色的薄被。
霍景司察觉到,按动按钮立起床后的靠背,他单手执起舒蕴的下巴,看见女孩满脸的泪时,无奈,“哭什么。”
他伸手撇掉舒蕴不断往下落的泪水,轻哄,“别哭。嗯?”
舒蕴拿开霍景司的手,瞪了他一眼,“霍景司,你是不是不要命了。”
竟然敢那么不顾死活地救她。
霍景司笑了下,轻飘飘地回复,“你比命重要。”
随后,像是想起什么来,霍景司又问,“腿上和脖子上的伤口处理了吗,怎么样了,给我看看?”
霍景司醒来后轻飘飘的两句话,终于让舒蕴的眼泪再次决堤。
以往霍景司用这种风轻云淡的语气说话时,她总是觉得半真半假,并不太信。
可是后来舒蕴终于明白,这是独属于霍景司的温柔。
他看似云淡风轻懒懒散散的样子,对她说过的话,却从来都会实现。
霍景司无奈,拿指腹继续给舒蕴轻柔擦着眼泪,“哭什么,我又没死,这不是就好端端地在你眼前。”
舒蕴瞪他,有些激动,“你不要提那个字!”
女孩神色难看的要死,“快呸呸呸!”
霍景司:“...”
他一时沉默,看见舒蕴执拗的眼神,试探开口,“...呸呸呸?”
直到这时,舒蕴t的神色才好转几分。
看见她这模样,霍景司难耐地笑了几声,开口几分调侃,“阿蕴怎么这么可爱。”
不小心扯到伤口,他轻嘶一声,止了笑。
即使如此细微的声音,还是被舒蕴察觉。
舒蕴瞪着眼恼他,“你还笑,都扯到伤口了。”
得知霍景司醒过来,霍景两家分别来人看了霍景司。
霍景司懒得看见这么一堆人,心烦,那些人便放下水果鲜花就知趣地走了。
只留舒蕴,还有护工照料。
不过舒蕴还是注意到,景榕没有来。
这次她能和霍景司逃出生天,很多地方依靠了景榕。
而霍景司受伤,舒蕴也亲眼见到景榕的失态,尽管作为一位母亲她是失职的,舒蕴却能看出来。
景榕现在似乎也有在为霍景司着想,想要尽力弥补那些过去。
霍景司嘴硬心软,想必对景榕,也不太能放得下。
她有意缓和霍景司和景榕的关系,看着霍景司试探开口道,“据说临岛北部有一家寺庙里的神佛很灵,景阿姨昨天去了那家寺庙为你祈福,所以没能及时赶回来看你。”
霍景司闻言,顿时嗤笑出声,不以为意地道,“阿蕴还信那个?”
舒蕴瞪他,知道霍景司不信这些,可是在亲人蒙受大难的时候,谁敢不信。
她软着声和霍景司强调,“重要的是景阿姨不惜为你去那么远的地方祈福。”
霍景司懒散应了声,一如从前面对长辈时吊儿郎当的,不太放在心上的样子。
朝舒蕴伸手,“不说别人,阿蕴,过来,让我抱一下。”
他还受着伤,舒蕴便也由着他。
慢吞吞地移到霍景司身边,确保不会碰到他的伤口后,慢慢向他靠近。
“阿蕴,我只信我自己,”霍景司侧揽上舒蕴的腰,低头缓缓在她眼睛上落下很轻的一个吻。
而后男人擡眸望向舒蕴的眉眼清冽而认真,“从不信神佛,也只为你俯首称臣。”
霍景司这一生,不信神佛,生而凉薄,只为舒蕴俯首,也只为她称臣。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