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都上头了,眼见着还要继续过打架的瘾。
桑原像被那一拳彻底洞穿了努力维系的理智外壳,戾气全部释放,挥拳就上。纪云舒瞅准空隙插到二人中间,气急败坏拦住他的胳膊。
“你们有病啊!别发疯行吗?”
桑原看着站在梁祈安前面的纪云舒,嘴角血迹森然。
“你在护着他吗?”
她摊开始终握着的手掌心,解释的声音有些急促:“昨天晚上戒指丢了,是梁祈安帮我找了一夜才找到的!”
桑原低头,从她掌心拿起戒指,粉色的钻石在朝阳下流光溢彩。纪云舒有点恍惚,原来不知不觉,天已经这么亮了。
他喃喃自语:“你以后看到这枚戒指,除了想到我,还会想起,另一个人曾帮你找了一整夜,对吗?”
纪云舒心脏突然揪紧。
“桑原……”
下一秒,他扬手用力一挥,璀璨的宝石在空中划出遥远的弧线,如流星寂灭,彻底消失在灰暗色的大地上。
“桑原!你在干什么?”纪云舒怒目圆睁,脑袋深处传来尖锐的疼痛,刺得她眼皮灼热。
一夜未眠的辛苦,失而复得的欣慰,都在此刻化为泡影。
她不知道昨天晚上的坚持,都是为了什么。
纪云舒彻底崩溃了。
“最后问你一遍,要不要跟我回去。”桑原整个人也紧紧绷着,维持着最后的气力。实际上不堪一击。
但纪云舒看着他,眼眶通红,眼里是满溢的失望和愤怒。
“那我也告诉你,我不跟你走。我想怎样,都是我的事。我讨厌你自作主张,讨厌你无理取闹!讨厌这样没有信任的感情!”
二人相对僵持。
许久后,桑原才终于开口,声音疲惫至极,也再没了劲头。
“我知道了,你不欢迎我来。”
他将目光从她眼睛里移开,便随之彻底黯淡。
“好,我知道了。”
他说完,转过身,迈开沉重的脚步,向着来时的路离去。
纪云舒握着的拳头在颤抖,她望着他的背影,看到明亮的晨光勾勒出宽阔的肩线,挺拔的身姿,但却再不是曾经那样意气风发的样子,反而说不尽的颓唐、失意。
胸腔里翻涌着剧烈的情绪,她在复杂如缠绕线团的感情中,捕捉到深深的留恋。
她不顾一切的追过去,然而桑原已经上了车,绝尘而去。
她失魂落魄地站在空荡荡的马路上,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一只手突然将她从马路中央,拉到了马路边上。
“注意安全。”梁祈安声线凉如薄雾。
她静止发了会儿呆,脱掉外套还给他。然后径自走近旅店,从始至终,没有看他一眼。
*
她回去没有机会休息,整个团队就要出发了。
郑南希伸着懒腰问她去哪儿了,是不是和桑原私会了。纪云舒一言不发,她察觉到她脸色的极度差劲,最后还是没有多问。
上车的时候,纪云舒选择了另一辆较空的车辆,没有跟郑南希他们同车。
她一爬上车就钻进后座,披着自己的外套,半躺着倒了过去。
梁祈安来过一次,他默不作声地看了看她。将几颗巧克力放在她旁边的车门里。
然后他走到驾驶位,轻声对司机说,她身体不舒服,路上请开慢一点,请不要放歌或放广播。
可纪云舒那一觉还是睡得很不安稳。
脑海中一直都是桑原离去是那个孤寂的背影。让她的心脏隐隐揪痛。
可是,他也不应该那样情绪化地对她。
他先回去也好,两个人都冷静一下也好。
纪云舒这样安慰自己。
到了新的地方后,她便浑浑噩噩开始工作,整个人像是处于游离状态。
郁青青抽空来关心她:“里昂说你身体不舒服,还好吗?我那里有医药箱,你告诉我你哪里不舒服?”
“青青姐,我没事。有需要我会找你。”
吃了不知是谁的巧克力和两顿高热量的食物,她已经缓过了劲儿。她现在只想用工作填满自己的脑子。
于是就算晚上的演出正式开始,她也窝在侧面的小沙发上,仔细疏离着音乐节的行程表格。
演出歌单是她这趟反复听过的。
她都不用擡头看,一首结束她就能想到下一首是什么。
所以在安可环节,当她听到乐队演奏的生日快乐歌时,有一瞬间的愣怔。
这时,舞台上穿靓丽演出服的郑南希跳下舞台,将衣着松垮、发型凌乱、面色憔悴的她从笔记本电脑前带离,不容拒绝地拉着她上了舞台。
台下观众欢呼鼓掌,哪怕她不是演出者,哪怕她对观众来说只是一个陌生人,但寿星好像理所当然会得到所有的祝福。
他们毫不吝惜为她欢呼,一起随着乐队的演奏为她合唱生日快乐歌。
舞台上,池敬不知道从哪里推出来一个好几层的翻糖蛋糕,最顶上,一支蜡烛的火焰微微晃动着。
多日马不停蹄在异国轮轴转,让她早已混淆了时间,忘记了生日。
不知是谁特意记得,并为她准备了这个惊喜。她在茫然中,又觉得感动。
郑南希将一顶皇冠戴在她头上,让她快点许愿。她在大家的催促下双手合十,但脑子里却一片空白。
许愿……
不知为何,她想起与桑原在山中寺庙里,两个人打赌愿望会不会成真,那时她许的是,希望得到一份纯粹不掺杂质的爱情。
她又想起,在她决定辞职的那晚,桑原说要补偿她,她玩笑般的随口说:“下个月的生日你给我吧。”
然后他真的来了。
他也许克服了所有来自工作的阻碍,也许专门为她准备了礼物,哦,或者还带来了蛋糕,想成为第一个为她庆祝生日的人。
但她把他赶走了。
灼热的眼泪在一瞬间涌出,连紧闭的眼眶都无法阻止。
她狼狈地擦掉眼泪,郑南希在一旁赶忙说:“哎呦,别太感动,我们一直都是互相过生日的啦!吹蜡烛吹蜡烛!”
纪云舒机械地吹灭蜡烛。
眼泪不停地往出涌,她用手徒劳地抹着,怎么都止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