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原漫不经心地看他一眼，低头冲掉口中的泡沫。

然后他直起身，目光透过镜子和他对上，说：“不是。”

仲殊眼皮轻轻一跳。

桑原回过头，嘴角噙着笑容，直截了当地说：“我知道那是她。”

二人无声对视。周遭的氧气似乎都变得稀薄，令人窒息。

桑原握住门框，弯唇下逐客令。

“我要洗澡，谢谢。”

仲殊后退一步，门在他面前重重合上。

他的脸隐没在卧室的黑暗中，半晌笑着低喃。

“年纪不大，人挺嚣张。”

*

第二天晚上，难得所有嘉宾都在，大家聚在庭院里吃烧烤。

仲殊手里烤的不多，但荤素搭配的一把，看着红红绿绿。

桑原在另一个炉架上烤东西，身旁被安妮占的严严实实。他有一搭没一搭的向安妮回话，嘴角挂着不走心的笑。

终于，安妮端起一托盘烧烤去桌子前给大家分发，坐下来兴高采烈地加入王者荣耀的话题。

纪云舒刚刚从别墅里走出来，带着自己刚接满水的保温杯。

路过桑原身边时，他轻声唤她。

“纪云舒。”

“嗯？”她停下脚步，“要我帮忙吗？”

桑原摇摇头，眼里憋着光亮，嘴角似在忍笑。

“你想看星星吗？”

“猩猩？”纪云舒摸不着头脑，“大猩猩？”

桑原没好气地说：“你过来。”

她听话地转身来到他身边。

“注意看。”

桑原松开握着的拳。

孜然粉落在肉串上，还有不少掉落在烤炉里，与木炭碰撞出点点的小火花。像明灭的烟火，又像微弱闪烁的星光。

两人相互对视，忽然同时笑出声。

“哈哈哈！”

“你有毛病啊！”纪云舒笑着骂他，拉过折叠椅坐在他身旁。

“再给我看一遍！”

“这串要咸了。”

“我吃！”

两个人欢声笑语。

不远处，仲殊拿着一把精心搭配的最完美的烤串，默默看着他们，然后转身走向餐桌。

夜渐渐深了。

此时已经酒过三巡。

大家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

纪云舒不怎么参与话题，就低头玩自己的养成游戏。

仲殊烤完最后一盘烧烤，端着盘子径直坐在了纪云舒身旁。

她没有擡头。

仲殊也安静了会儿，他的目光跟随着向这边走来的桑原，忽然出声：“你说我像你的一个高中同学，能说说他是什么样的吗？”

平板之上，纪云舒指尖停顿。

但她擡起头时思忖的模样很平静，仿佛回忆的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同学。

“也戴眼镜，成绩很好，又不会死读书。”

她言简意赅的形容。

桑原刚好走到他们身边。

他先将一托盘烧烤放在关芝瑶和沈青那一拨，然后端着另一盘来到纪云舒对面的位置。

安妮紧随其后，坐在了他身旁。

“所以，”仲殊看着纪云舒，笑问，“他是你的初恋？”

几双目光同时凝聚到她脸上。

纪云舒承认：“算是吧。”

“那他现在在……”仲殊恍然，疏朗一笑，“我是不是有点冒昧了？”

纪云舒摇摇头，拿起一串烤玉米粒，轻描淡写道：“他读了北大以后，我们就没有联系了。”

“哇，北大！”安妮感叹，“你初恋真优秀。”

“哦，那还挺巧的。”仲殊说。

安妮反应过来，追问道：“难道你本科也北大？”

“不是北大，是它卧龙凤雏的兄弟。”仲殊莞尔，“清华。”

“咔嘣。”一声清脆的响动突兀地冒出来。

几人的目光纷纷望向声音来源。

桑原举着一串脆骨，正面无表情地嚼着。

“有点生。你们继续。”

安妮却已经转换了注意力。

她兴冲冲地问：“桑原你呢？我记得你说是日本留学，什么大学呀？东大？早稻田？”

桑原一口撸掉最后的脆骨，将木签扔在桌上。

“野鸡大学。”他望着仲殊淡淡一笑，“花钱上的。”

“……”

空气安静了几秒钟。

安妮很快打破僵局：“我也是野鸡大学，那咱们应该最有共同语言。”她笑嘻嘻的开玩笑，“应该离他们这些高材生远一点。”

仲殊笑而不语。

他望着斜对面的桑原，语气状似温和：“桑原的初恋也是高中吗？”

桑原和他对视。

“是啊。”他承认。

“你们不是一个高中吗？也许都认识也不一定。”

正专心栽花的纪云舒擡起头。桑原的初恋？或者说桑原的绯闻对象，她确实有所耳闻。

桑原展露笑容，目光却是冷的。

“你想知道吗？”

仲殊也分毫不退后地直视他。

“不能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