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莫尔
“哈、哈,陌生人!”孟觉笑着笑着,声音越渐渐变得怨愤。
“陌生人、陌生人!哈哈,这算什么?”
“我们像是丧家之犬一样被那个男人的手下赶走,好像过去的所有经历都是他无聊时取乐的游戏,所有人都在对我们指指点点……”
“我的母亲甚至因此抑郁而死……我曾发誓要不惜一切让那个男人付出代价,可现在却突然告诉我,原来那个男人——根本就是不是我真正的‘父亲’!”
“我真正的父亲,早就在那个失踪的上午,便已经死去——为了创造一个更好的‘他’。”
“哈哈哈,这算什么?我那么多年的恨算什么?我母亲的死又算什么!”
“原来从始至终,我的人生,就是一个笑话!”
寄存了那么多年的恨意轰然倒塌,随之而来的,是无穷无尽无法脱离的痛苦。
孟觉恐惧着真相,他宁可他的父亲真的是一个抛妻弃子、不可救药的人渣,也好过他们一家人全部都是别人手心中随便摆布的玩具!
这算什么?
孟觉的心脏陡然变得空洞,无穷的怨愤和无从宣泄的痛苦充斥了他的灵魂。
作为当事人的幸垣无疑是可悲的,他亲眼看到无数个被标着编号的“自己”,就宛如流水线上一个个可以随意替代的工具,而孟觉则象征着另外一种悲剧,哪怕是拥有相同基因的复制体,也一样会有属于自己的情感和灵感,以及他们的爱与所爱。
只是王太微没有想到,无忧集团早已在二十多年前,甚至是更早的时候,就已经掌握了克隆人类的技术。
孟觉的父亲,便是其中的一个实验体。
甚至王太微怀疑,幸氏的人,会不会都拥有着自己的复制体?
突然从更深处的地下传来了一声巨大的轰鸣,“孵化室”中,幸垣们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惊愕地望向开始如蛛丝般破裂的银白色地板……而王太微也同样望着地下……原来在冰层更深处,竟然还有另外的空间吗?
随着空间结构的破坏,王太微似乎能够从地下深处感受到两股强大的气息,其中一股她刚刚接触过不久——正是岳峤。
而另外一股,则很陌生,但陌生中却又有些熟悉。
幸垣们不再相互攻击,他们快速朝这里奔来,找到了王太微。
因为人数过多,甚至将档案室外的走廊都填满了。
“是我们的父亲。”一个幸垣面容冷肃地说道。
“他正在与那个抓走我的天选者战斗。”人群中一个打着领带的幸垣说道。
“岳峤抓走你,究竟是为了什么?”王太微对那个幸垣问道。
“是为了用我的指纹和血液,打开研究所的地下室大门。”打着领带的幸垣皱着眉头回答道,“我也是被他带到了这里,才发现了自己被复制的真相,之后他打晕了我,取走了我的血液,不知所踪。”
“看来他利用了‘我’的血液,去了更深层的地方。”
“太微小姐,这里很危险,我们还是尽快离开这里比较好。”一个幸垣忧心忡忡地对王太微说道。
“喂喂,你怎么那么胆小?好不容易才发现了真相,又刚好遇到我们的父亲和别人打架,当然要好好旁观,看看能不能找个机会、当个渔翁,等他们两败俱伤的时候对他们下手……”
“嗤,渔翁之利可不是这么好收的,说不定还没等他们两败俱伤,我们就已经被他们给捕获了。”
“那个男人好歹是我们的父亲,对他下手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就是要趁他被攻击的时候对他下手,刚好t我们人多,一起围攻他,然后取代他成为幸氏和无忧集团的掌权人……不然你难道还想被他一直复制,成为可以被随意替换的人偶吗?”
“我可不想再有更多的‘我’出现了!”
“恐怕未必,别忘了,这里只是无忧集团名下的其中一个研究所,这里都有那么多个‘我’,其他的研究所里只怕更多!”
“呜、呜呜,父亲为什么要这样欺骗我们?”
“哭什么哭,你简直是在丢我们的脸!”
“呜、呜呜……太微……”
“够了,别装可怜了!你离太微小姐远一点!”
“嗤,装模作样,你以为太微会被你骗吗?”
……
停止战斗后,这些幸垣似乎已经接受了自己,也同时接受了别的“自己”,他们都认为自己是幸垣,并且同样承认别的复制体也是“幸垣”。
与孟觉的父亲不同,哪怕性格各异,但是幸垣们似乎拥有一样的认知,甚至是一样的感情……他们的情感似乎是共通的,无论是哪个幸垣,都会忍不住想要靠近王太微。
王太微不知道这是幸垣的特殊,还是她的特殊。
而从幸垣们的对话中,王太微也发现,幸垣们的一部分记忆,似乎也是共通的。
那被岳峤抓走的幸垣口中说出了“天选者”三个字,其他的幸垣都自然而然地接受了这个名词,理解了它的意思,没有人提出异议,仿佛他们都明白这个词代表了什么……哪怕他们当中的大部分都是今天才刚刚“出生”。
他们似乎拥有一种“集体意志”……虽然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依旧是一种个体意志。
幸垣们关于探不探索分成了两派,并且激烈地吵了起来,可见即便是“同一个人”,也会因为同一件事而产生不同的意见,并且开始不停犹豫和左右摇摆。
而幸垣们将这样的左右摇摆具现化了。
但是王太微得找到岳峤,她需要知道赵阑的下落,而孟觉同样想要见到那个他从未见面的大伯。
王太微无视了幸垣们无意义的争执,按照他们吵架的速度,恐怕直到天黑,他们也吵不出一个结果。
而王太微一动,幸垣们便也跟着动了,只见幸垣们齐刷刷地朝王太微看来,一双双漆黑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无数触须一个接一个地朝王太微的方向蠕动爬行。
幸好经历了那么多事情的王太微也不是什么普通人了,所以她可以完全无视幸垣们那让人头皮发麻的注视,冷淡地说道:“跟上来。”
见到一部分幸垣忍不住擡起了脚步,想要跟着王太微走,一部分幸垣顿时皱起眉头,高傲又鄙夷地看着那些动脚的幸垣:“你们是狗吗?她叫你们走你们就走?”
一部分幸垣则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们:“你们懂不懂什么是欲拒还迎啊?那么主动又随便,难怪一直都靠近不了太微小姐!”
率先动脚的幸垣们则不爽地看着其他指责他们的幸垣:“有本事你们就别跟!”
接着便擡起胸膛,自豪又骄傲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