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我最爱你。
谢稹玉听到身后动静,转头去看。
果然看到桑慈正从后面走来,他擡头与她对视一眼,他这儿没拿灯笼,只地上烧着两只火烛,烛火摇曳中,看不清她的神色。
桑慈也没说话,提着灯默默在谢稹玉身边跪下,将手里拿的火烛祭品一一摆放好,又将灯笼放在一侧。
她总要周围很亮很亮,可今夜这里只有几只火烛,只有一盏灯笼,她心中的惧意却消散了。
桑慈拿了酒,给爹倒上一杯,也不搭理谢稹玉,低声道:“爹爹,明日我就与谢稹玉合籍了,爹爹就和娘亲安心吧,别再操心我了。”
谢稹玉不做声,却跟着桑慈也倒了一杯酒。
桑慈依旧不理他,低垂着眉眼遮掩眸中情绪,她又道:“还有,爹爹别担心我以后会欺负谢稹玉,他人都是我的,我还不能欺负欺负了?”
她说到这顿了顿,又哼一声道:“但你放心,我肯定不让别人欺负他。”
谢稹玉一直在看她,听到她说这些话,低头笑了,又想到再过几个时辰,他们就要行合籍大礼,心中情绪难言,忍不住伸手握住她的手,一点一点将她整只手都拢进掌心里。
桑慈没有挣扎,整个人放松下来,倚靠在谢稹玉肩膀上。
她紧紧贴着她,汲取着他身上的温暖。
谢稹玉没动,他也不想动。
既希望这一夜能再长一些,又希望这一夜快些过去。
桑慈另一只手挽上了谢稹玉手臂,许久后,她小声问他:“你现在开心吗?”
谢稹玉的声音都隐约含着笑,简单直接地回答:“开心。”
桑慈心脏跳得极快,原本想要告诉他明日会出现的问题的念头都散了,她不想此时扫兴。
而且她脑子里有一个荒谬的想法,可她又忍不住想说,甚至忍不住想做。
她又往谢稹玉身上靠了点,往他怀里蹭。
黑夜寂静,修士耳聪目明,谢稹玉能清楚看到夜色下桑慈无法遮掩的羞赧,也听到了她乱跳的心声,他垂下眼,屏住了呼吸,另一只手扶住了要彻底往他怀中倒的她。
“那你想不想更开心一点?”桑慈又小声问道,尽量忽视面前的爹娘。
她想,要是爹娘知道一些以后可能发生的事的话,此时此刻,也是赞同的吧?
谢稹玉不知道桑慈说的更开心一点是指什么。
但本能令他肌肉绷紧了,他清明的嗓音听起来似乎依旧是平静的:“小慈,我不明白你说的话。”
桑慈混乱、焦躁、担忧、害怕的脑子在这瞬间都拧成了一股劲。
她似乎下了个决定,并不再说话,站起身,并要牵着谢稹玉起身。
谢稹玉擡首看她一眼,跟着起身。
桑慈牵着谢稹玉的手往屋里走,当她把手按在门上时,谢稹玉拉住了她.
他忽然意识到她说的开心的事是什么,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发热,但理智让他克制着,“小慈。”
桑慈回头看他,她此刻手里没有拿灯笼,可屋子里透过窗纸泄出来的些微光照出了她此刻的脸。
面颊泛红,她勾着眼尾,娇纵又任性,“进来。”
谢稹玉从来知道桑慈是任性的,他也无法阻拦她的任性。
当脑子反应过来时,身体已经跟着她走了进去。
桑慈牵着谢稹玉的手,一直把他牵到床边,然后,她松开他,坐了下来,回头看一眼还站在床边的谢稹玉,颐指气使:“坐。”
谢稹玉呼吸沉缓,目光在灯火中有些暗沉,他静静看着她,生涩又羞赧,却要故作老道。
仿佛一只会引火烧身的纸老虎,她自己却不知道。
谢稹玉垂下眸子,坐了下来。
桑慈很紧张,她回忆着李扶南给的图册上画的东西,却发现那些都不适宜现在的情况,她、她难不成直接现在脱光了衣服往床上躺吗?
在这之前的步骤呢?
可都到这儿了,她不想停下来。
桑慈朝谢稹玉看去,却发现她与他之间的距离还隔着一个人的空位,不由皱眉,恼道:“你离我这么远做什么?过来!”
谢稹玉擡头又看她一眼,没动,依旧正襟危坐。
桑慈咬了咬唇,纡尊降贵一般主动蹭了过去,伸手按在谢稹玉臂膀上。
罗帐帷幔放下,光线被遮挡住大半。
他的肌肉绷紧着,可她毫无所觉,谢稹玉看她,听她在耳旁道:“亲我。”
虽竭力理直气壮,但她的声音发着抖,又软又轻,眉眼因为羞赧染上绯红。
谢稹玉喉头微动,清明的嗓音终于有些哑:“然后呢?”
桑慈咬了咬唇,心中有些恼意,在陵水城街上,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抱着她,将我搂到暗巷里,现在倒是问我然后呢?
她哼了一声,恶向胆边生,探身过去,衣服滑落些许,露出小半片肩膀。
“然后你说呢?”
谢稹玉垂眸看着她,身体已经控制不住地绷紧、发热,但他却伸手过来,将她衣领拢上,他克制着,声音喑哑却冷静,“别冲动。”
他不接招,桑慈有些恼羞成怒,伸手按上谢稹玉衣襟想要剥开,却又被他按住。
她擡头,对上他幽黑深邃的眼睛,挑了眉,凶巴巴的:“你现在装什么啊!”她说着话,视线往他衣摆处轻轻一扫,“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窗户是开着的,可夜风却吹不进罗帐帷幔里,这里的气温只有不停上升,面上、身上压不住的热意。
“你知道?”谢稹玉低笑了一声,有些无奈。
桑慈咬着唇,动作生涩却又极有天赋,仰头过去,在谢稹玉耳旁说话,热气不停撩拨着少年耳根,“你浑身都在发烫,你的手烫得快把我烧起来,哼!今日就做了不行么?”
谢稹玉深呼吸一口气,压住浑身热气,要将她推开,可低眸看到桑慈面红耳赤,一双明亮的眼因为羞恼染着绯红。
近在咫尺,唾手可得。
桑慈说出那句话已经是最任性最大胆的了,原本像是这样明日就要合籍,明日就能成礼却非要今日把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的事是很不讲道理且令人难以理解的。
她只是……她只是在为自己的焦虑不安找一个宣泄口,她只是想,今晚要是什么都做了的话,明日就算有什么意外,是不是也会少一些遗憾?
可她又在那句话说出口后有些后悔,她开始回想自己为什么没有要求提前合籍办礼。
虽从未深想过,可她知道她一直也有个念头,万一这辈子依旧被夺舍,那她和谢稹玉未曾真正合籍办礼的话,是不是对谢稹玉更好一些?
可这念头显然是错误的,因为前世谢稹玉没有过得更好。
她就这样自我纠结、焦虑,一直等到十月初七这一日的到来。
结果她又想提前占有谢稹玉,她想,这么好的谢稹玉,只能是她的,她提前占有又怎么了?
可是谢稹玉不应她。
桑慈气恼地想后退。
谢稹玉呼吸急促了一些,低头扣首吻住了想要后退的桑慈,将她往怀里一提,直接让她坐在她腿上。
他单手搂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扣住她后脑,不许她后退。
桑慈有一瞬的迷茫,但随之心跳更快了一些,所有思绪沉浮在他灼热滚烫的吻里。
衣料摩擦间,桑慈被扣着腰,天地旋转,她倒在了身后柔软的被褥上,头发如黑色的绸缎披散开。
谢稹玉双手撑在桑慈身侧,他离得很近,呼吸洒在她颈项间,她被圈在他怀里,桑慈能清楚地闻到他身上好闻的味道,听到他如雷的心跳,和急促的呼吸声。
昏暗的帐内,他垂眸看她,一向沉静的眼睛却是眼尾泛红。
桑慈看着他,手悄悄抓紧身后床单,心中生了退意。
谢稹玉看着她,忽然笑了一声,又靠近了一点,鼻尖蹭到了她鼻尖,吻住她的唇瓣。
直到厮磨得那唇红艳艳的,那人昏昏沉沉的,才松开了她,停了下来。
桑慈心跳快得快要从胸膛里跳出去,他却说停就停了。
谢稹玉垂下眸,依然克制地将她有些凌乱的衣服收拢好。
他粗糙的手指不经意间掠过桑慈皮肤时,她忍不住想颤栗,可他只是将她衣服收拾好。
谢稹玉再开口时,嗓音喑哑却无奈,“睡吧,明日要早起。”
他起身要走。
桑慈不甘心,从浑浑噩噩里抽出一抹神思去拉住他。
但她不说话,只倔强地看着他。
谢稹玉缓了缓,语气竭力平静,“师叔曾有遗言,待办过合籍昏礼才能行礼。”
桑慈咬了咬唇,都这个时候了还提他爹!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都提她爹了,桑慈气呼呼地将他推开,翻了个身,掀开被子一钻。
真是岂有此理!不愧是沉稳守礼小剑仙!
谢稹玉视线扫过桑慈被被褥遮盖却难掩起伏的背影,浓睫微颤,收回了目光,他盯着眼前的帷幔看了会儿,最终还是伸手挑开。
马上天亮了,再过一两个时辰来催桑慈开脸梳妆的人都到了。
罗帐外的凉气一下进来,稍稍吹散了一些里面的热气。
谢稹玉站了起来,从账内出去。
回身的时候,罗帐已经自然落下了,遮掩了里面的风光。
桑慈毫无睡意,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只听外面安静了会儿,便传来谢稹玉轻手轻脚走向门边开门又关门的声音。
她有些懊恼地捶了一下枕头,死死咬了会儿唇。
但被这件事一扰,她的心里再次被谢稹玉填满,全然没了别的心思去想别的。
后来迷迷糊糊睡着时都在恼谢稹玉,他好像是朵圣洁莲花,而她是怎么都不能把他拽下淤泥的小泥巴!
……
“小慈!不早了,该起来了!”
桑慈只觉得自己才刚闭眼没一会儿,屋门便被人敲开了,秋天早晨的风还带着凉意,那凉意裹着一群人进来。
她迷迷瞪瞪地看着帷幔被人拉开,床边站着方霜知、温婉婉和林凤娘,以及从凡间被请来给她开脸的全福妇人,后面还跟着方师叔。
方霜知将她拉起来,掐了一把她的鼻子,“清醒清醒!”
桑慈被拉起来,一群人围着她,叽叽喳喳说着话,全福妇人过来笑眯眯地拿着丝线给她绞脸。
上辈子她嫌疼,只一下就拒绝了,现在她想着自己一半出身凡尘,谢稹玉更是出身凡尘,由这么一个凡尘全福妇人来做这些也不是不可以。
一通忙活忍着痛终于结束,桑慈又去隔壁浴间沐浴更衣,她里里外外都洗得认真。
等坐到梳妆镜前开始梳妆打扮时,时间太久,桑慈坐着坐着又打起了瞌睡。
“小慈,今日是你和谢稹玉合籍的日子,你怎么这个时间还在打瞌睡啊!”温婉婉无奈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熟悉的同样的一句话。
桑慈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转头看向周围,除了温婉婉和方霜知,还来了许多同门师姐师妹,这一幕和从前是多么像。
她一时竟分不清前世经历究竟只是一场梦还是真的。
桑慈垂放在腿上的手缓缓攥紧了身上华美精致的礼服。
“小慈的嘴唇好红啊,都不用抹口脂!”
忽然,一道清亮活泼的声音蹿入耳中,
桑慈擡头,在人群后面看到了死命踮起脚尖往里挤的林凤娘。
林凤娘……
对,她重生了,已经筑基,在青陵游学三个月,还机缘巧合拿到了山聿剑,还有一只小藤妖做妖宠。
桑慈稍稍定了定心,冲林凤娘弯唇笑了一下,扭头打量镜子里的自己。
“小慈真美,口脂都不用上,据说谢师弟一大早就迫不及待等着了,他想和小慈早早成礼呢!指不定昨晚上都没睡!”方霜知嬉笑着调侃。
这一句也和前世不一样。
桑慈心想。
等桑慈终于梳妆打扮好,团扇遮脸,在床前坐好后,外面传来了喜乐声响,伴随着热热闹闹的哄笑声。
江少凌作为沧冀峰的人,自然是要陪同师弟来接亲的。
方霜知和温婉婉带着林凤娘和其他几位师姐妹们往门口一站,那劲头就是要铆足了劲折腾谢稹玉。
又是要做情诗,又要做算数题,还要他舞剑。
江少凌自诩有点学识,帮着谢稹玉承担写诗,方霜知又嚷嚷着不满意,除非谢稹玉高声吟诵。
桑慈在里面听着谢稹玉清朗的声音丝毫没有恼意地吟诵大师兄那些诗作,比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