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5 章(2 / 2)

竟是吾妻 张不一 3280 字 3个月前

小岁岁超级自豪,下巴微微仰着,唇角高高翘起,一副“宝宝就是超级厉害”的傲娇模样。

岁崇伸手将儿子接入了自己怀中:“爹爹抱着,咱们继续往前走,马上就到家了。”

又继续往前走了几里路,邱意婉的视线中出现了一座高大的山洞,洞口处堵着许多铁架,似是有意在拦截路人。

“这就是那段废弃的冰链?”邱意婉询问岁崇。

岁崇轻叹口气:“恩。当初只挖通了这段隧道,还未来得及铺设冰链就被废弃了。”

这段工程的开工批文是他亲自签署的,废弃批文也是他亲自签署的,开始与结束全在他手下诞生,怎么会不惭愧不遗憾?

旧矿脉的加速枯竭也真是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如同大厦倾颓,束手无策。

隧道之内的空气更为冷冽,弥漫着浓郁的铁锈味,像是鲜血的味道,真如同是覆盖在土地上的血脉。

邱意婉从海纳袋中翻出了两枚夜明珠,将其中一枚递给了岁洱,用以照明。

内里的空间比邱意婉想象中更要幽深开阔,像是曾有一条巨龙盘踞在此。两侧靠墙的位置堆放着大量统一形制的漆黑钢条,坚固又冰冷,亦有尚未拆除的临时运输链和手脚架。时间仿佛在这里定格了,一切都维系着在这项工程被废弃前一天的模样。

邱意婉不禁畅想了起来:“如果这条冰链建造好了,定会是最繁华的一条线路吧?”

岁崇笃定道:“这条冰链呈合纵之势,将南北方所有的繁华地区全部串联了起来,不仅可以提高外贸效率,还能带动沿途所有地区的经贸发展,定会成为继连横线之外的第二大冰线。”

狼境占地广阔,又经历了多年战乱,连横线耗时数百年才彻底竣工,贯穿狼境东西,极大提高了货物运输和管理效率,是狼境境内的第一大命脉线。

但是在蓝冰枯竭之后,连横线上的分支几乎全被剪裁殆尽,怎会不影响国计民生?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冰链沿途的百姓,全是靠着冰链吃饭。

邱意婉不由在心中叹了口气,顿觉岁崇闯禁地这事根本无解,他是一境之主,身负重任,怎能对资源枯竭一事置之不理?纵使禁地危机四伏,纵使家中还有待产的妻子,他也非去不可,不然怎么对得起黎民百姓?

好丈夫与好君主,他只能二选一。

邱意婉设身处地地想了一下,如果换做是自己,她也会选择后者,不然日后怎能踏踏实实地坐稳王位?若是民不聊生,百姓定会怨声载道,距离江山易主也就不远了,倒时更别想守护妻儿。

邱意婉突然原谅了岁崇一些,但也只有一些而已——无论如何,他就是食言了,没有回来陪她生孩子!

这条隧道虽然被废弃了,但却一直保持着畅通状态。穿隧道而出是跨越分晓山脉的最快途径。

穿过分晓山脉之后,就抵达了狼境最南端的一座城池,乌石城。

顾名思义,乌石城内有多座石矿,且矿石大多为乌黑色,坚固结实,常用来建造房屋。

狼境之内的房屋大多也都是用乌色石头建成的。

一家四口抵达乌石城时已是落日时分,四喜恰在这时飞了回来,带回了来自都城的消息。

当初岁崇前往禁地之前,留下了五位托孤大臣,其余四位皆明确表示了誓死效忠狼主的坚决态度,唯独裴氏父子音信全无,着实奇怪。

但他们已在风雪中赶了多日了山路,无论如何也需要停顿休息一番,就当先找了家客栈入住。

狼境之内的种族也众多,邱意婉的黑发并不突兀,在一楼大堂内找了张空座落座后,他们点了四碗羊汤,正吃着饭,旁边桌上的一群食客忽然讨论起来了近期在狼境之内流传的沸沸扬扬的大事件。

邱意婉原本也没怎么仔细倾听,直到其中一位嗓门较大的男人提到了一个人名——裴越吾。

邱意婉的耳朵瞬间就竖了起来,岁洱的耳朵竖的比邱意婉还高。

只听那人继续说道:“裴启忠本身就是狼王生前的亲信,是托孤群臣之首,他儿子裴越吾更是狼王一手培养起来的后起之秀,禾卿那个祸水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地放过他们父子俩?”

另外一人说道:“裴启忠手握兵权,禾卿敢和他们叫板么?”

“她肯定不敢直接硬碰硬,但善用软刀子啊。她想夺权,裴启忠是最大阻碍。旧主死了,但新君没死呀。裴家父子一直坚称新君一定会在不久之后归来,禾卿称王名不正言不顺,只能尽力去拉拢他们父子。”

“怎么个拉拢法儿?”

“赐婚呗,联姻,硬给裴越吾塞了个媳妇儿,好像是禾卿心腹大臣的女儿,还是以先王的名义赐的婚,裴启忠根本没法儿拒绝,拒绝了就是抗旨不尊,禾卿不就有理由收拾他了么?”

“哎,欲加之罪啊……现在已经成婚了吗?”

“应该还没有吧,听说是在三日后。”

邱意婉的眼睛瞬间就瞪大了,焦急又担忧地看向了岁洱。

就连岁崇的瞳孔都在一瞬间放大了起来,紧张又关切地看向了自己的妹妹。

岁洱神情呆滞,面色苍白,整个人都是恍惚的,像是被当头打了一棒。

唯独年幼的小岁岁什么都没察觉到,悠哉悠哉地坐在爹爹的腿上,乐不可支地啃着香喷喷的羊骨头,小脚丫一摇一晃的。

邱意婉赶紧给岁崇使了一个眼色,岁崇瞬间意会,立即抱着岁岁起身,另外一只手拉住了自己的妹妹:“走,回房再说。”

岁洱如同行尸走肉似的,任由哥哥拉扯了起来,不知不觉间就被带回了客房。

邱意婉行走在最后,一进屋就把房门给反锁了。

岁崇让妹妹坐在了桌旁,正欲开口劝说她,孰料岁洱突然就哇哇大哭起了起来,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珍珠项链似的接连不断地流。

小岁岁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姑姑的悲伤,一下子就把心爱的羊骨头给扔到了地上,急得直拍大腿,稚嫩的小脸儿都被急红了,还不停地冲着他爹娘咿咿呀呀地喊叫,差点儿就会说话了:没看到我姑都哭成这样了么?快想想办法呀你们两个快想想办法呀!

但是这办法,一时半会儿还真不好想啊。

邱意婉和岁崇对视了一眼,而后迅速朝着岁崇走了过去,将岁岁抱给了岁洱:“快安慰安慰姑姑,姑姑难过啦!”

小岁岁和姑姑的感情深厚,一下子也难过了,立即憋起了小嘴巴,红着眼圈擡起了小手手,心疼地给姑姑擦起了眼泪。

擦着擦着,他看到姑姑的鼻尖忽然充起了一个晶莹剔透的鼻涕泡,注意力一下子就被这个鼻涕泡吸引了,好奇地伸出了一根短短的、肉肉的小手指头,“啪”的一下,把鼻涕泡戳破了。

邱意婉和岁崇原本挺焦心的,但因为岁岁的这个举动,莫名其妙地就想笑,本是想着别过头去不再看,免得忍不住笑出声,结果却不巧地对视上了……这下可再也忍不住了,两人一起笑了出来。

岁洱本就难过,看到哥嫂还在笑,越发的悲愤了,又哭又喊:“我都难过死了你们两个还笑?太过分了!你们太过分了!啊啊啊啊!呜呜呜呜!”

邱意婉赶紧收敛了笑意,走过去把岁岁抱了起来,在他的小屁股上拍了一巴掌,批评道:“臭小子,没看到姑姑正在伤心吗?还拿你姑取乐?”

岁岁惭愧地垂下了眼皮,低下了小脑袋。

岁洱哭着说:“你少拿岁岁当挡箭牌,明明就是你们俩在笑!”

邱意婉只好认错:“好好好,都是我和你哥的不对,我们给你道歉,对不起,但你也不用哭成这样啊,都是道听途说而已,不能当真的!”

岁洱悲伤反驳:“什么不能当真?不当真的话裴家父子为什么不回我哥消息?”比起裴越吾娶了别人,她更接受不了裴越吾背叛她哥倒戈禾卿!

岁崇宽慰道:“也有可能是裴氏父子正在被禾卿一党严密监视着,四喜根本找不到机会靠近裴府,无法向他们传递消息,自然收不到回信。”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君主对待劳苦功高的贤臣,绝不能随意起疑,就算有疑,也绝不可仅凭道听途说妄下定论。

岁洱的哭声终于小了一些。

邱意婉继续宽慰道:“就算消息是真的,那不是还没成婚么?一切都还来得及啊!”

岁崇接道:“就是,不就是个裴越吾么?狼境之内的好男儿数不胜数,这个不行就换下一个,何必要为男人哭?”

岁洱的哭声又变大了。

邱意婉狠狠地瞪了岁崇一眼:“死狼,不会说话你就别说!”说罢又赶忙去安抚岁洱,“你哥逗你玩呢,他根本不可能让裴越吾娶禾卿的人,定会将小裴将军给你抢回来!”

岁洱的哭声这才又小了一些,泪眼汪汪抽抽嗒嗒地看向了她哥。

岁崇虽然瞧不上她这幅没出息的样子,但更不忍心看着妹妹伤心难过,无奈地长叹一口气,笃定道:“放心吧,哥就算是不当这个狼王了,也定会把裴越吾给你抢回来!”

岁岁紧跟着“啊”了一声,还奋力地挥舞起了胖乎乎的小拳头,仿佛在应和爹爹的话:姑姑不要哭,我们一定会把人给你抢回来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