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天,约莫要酉时了。
赵旻又在营帐外等了萧忌一会儿,最后还是先吃了粥,又等了小半个时辰,才等来要护送他回去的卓伦。
卓伦掀开营帐,见赵旻在里头,急匆匆的喊他:“殿下咱们回去吧,主子找了匹马,一个多时辰咱们就能回到眠山城内了。”
赵旻没想到是卓伦直接来了,倏然起身,看着卓伦有些着急:“王爷他没有时间吗?”
“主子在忙,”卓伦方才从白聿的营帐里过来,萧忌在营内看舆图呢,明明可以明日再商议的事情,非要赶在这个时候做。
怕见了小殿下又不舍得让人走了,索性用军务逃避。
卓伦:“主子方才说这里危险,殿下不宜久留,他若见了殿下,殿下该舍不得走了。”
意思差不多。
但是方才萧忌的原话是:“这里危险,阿旻不宜久留,将人先送去驿站,晚点本王过去。”
赵旻难受了一下午,他自知不该来打扰萧忌,但是萧忌也明明是有过分的地方的。
明明说让他尝试喜欢的。
“我,我还是有分寸的不会赖着不走的,罢了,那走吧。”赵旻跟着卓伦出了萧忌的营帐,心里酸溜溜的,甚至觉得有些不想理萧忌了。
轻甲兵将温顺的马儿牵了过来,从军营后面出发,有一条好走的小路能通往眠山城。
刚出了驻扎的营地,卓伦牵着马儿,嚼着跟小树杈:“殿下,您生气了也不说,主子也不是每次都能猜到殿下的心思的。”
赵旻已经尽力在压抑自己的情绪了:“……”
赵旻发懵:“卓伦护卫是什么意思?”
他表现的很明显吗?
“殿下是不是舍不得主子?”卓伦说着,脚步一顿,回眸看着赵旻说道。
赵旻的手握着缰绳,垂眸看自己因为用力泛青的指节,“我……”
“主子今晚去眠山驿站,殿下若是真不舍得,直接说就好了。”卓伦打断赵旻的回应,直接翻身上了马儿,“殿下咱们快些赶路吧,天黑了不安全。”
……
眠山是西北三州其中一州的边陲地带,此处有西北独一的山林,雨水充足,又是西域连接大宗行商唯一一条必经之路,所以城内的民生水平还是不错的。
驿站被外包给了当地一家西域酒楼,有热水有丰富的食物,甚至银子多了还有胡·妓陪酒。也是唯一一个不用临州府衙调银子过来的驿站。
亥时前,赵旻洗漱完,驿站的官差吩咐小厮给他送了一套干净衣服。
因为此地大多是接待过路商人,人口流动太大,生意又不稳定,除了胡女的纱裙外,能买到的上等绸缎制成的衣物仅有眼前这套雪色的翻领胡服。
赵旻洗完澡,湿发垂肩,随便将宽大的胡服套在身上,发现衣服。
这时候,门外传来砰砰的敲门声,赵旻有些欣喜,直接拿着铃铛起身去开门。
门外,劲装上湿冷寒气的萧忌赫然立在面前,幽暗的楼道内点着几盏琉璃灯,那双金色瞳孔泛着变化莫测的光彩。
赵旻抿了抿唇,心里还记得今日萧忌生气的事情,“哥哥,阿旻……”
“谁给你准备这些的?”萧忌看着手里拿着小孩儿手里的铃铛,蹙了蹙眉心,踏步进门直接握着赵旻的手,将他手里的铃铛拿了过来。
赵旻没反应过来萧忌说的什么,身子一轻就被萧忌抱了起来:“哥哥,怎么了?”
“阿旻,哥哥没生气。”萧忌有些头疼,将小孩儿抱上了床,拿了一块干净的浴布给他擦头发,顺便有些生气的将那铃铛扔到了桌脚下。
“这里不安全,哥哥不希望阿旻受伤。”
萧忌剑眉今蹙:“阿旻不喜欢可以和哥哥慢慢来,不必为了讨好哥哥做这种事。”
“嗯?”赵旻懵懵的,靠在萧忌怀里,倏然转身小手撑着软垫看着眉心紧蹙的男人:“不是哥哥说的吗?”
“让阿旻喜欢哥哥?”
“而且,哥哥很喜欢和阿旻做……做那种事情不对吗?”
赵旻没搞清楚萧忌为什么说这个,但是刚好说起这个,那边直接说清楚,“哥哥不喜欢阿旻主动吗?”
“不是……”萧忌手上顿了顿:“但是那铃铛不行,阿旻不能戴。”
“阿旻不是哥哥的欢奴。”
“阿旻是哥哥的宝贝。”
“什么是欢奴?”赵旻好像有些明白了,这身新衣服小厮送来的时候说是一商人那里买回来的,那铃铛应该也是商人的。
“这铃铛不是阿旻要的,是他们不小心送过来的,这是房事用的?”
“嗯?”
“不是阿旻准备的?”
萧忌轻笑一声:“原来如此——”
驿站的人不敢糊弄他交代的事情,还以为小孩儿又从哪里学来一些讨好他。
萧忌:“哥哥误会阿旻了,改日哥哥空了定好好处罚这些呆头呆脑的东西。”
赵旻苦涩地擡了擡唇。
这事是压倒他最后一根稻草。
萧忌太不讲道理了,为什么既要自己学着喜欢,又武断的觉得他努力学习的东西不值得。
明明快出门一个月没消息的人是萧忌。
他只剩下几个月的时间了。
赵旻鼻子一酸,眼泪就不停使唤地掉下来了,吧嗒吧嗒全落在萧忌玄衣上。
“乖?”萧忌眉心一蹙,捧着小孩儿的脸哄:“怎么哭了?”
“萧忌……你,你不讲道理……”赵旻含怒看着萧忌,“为什么总是觉得我做的事情不应该做,明明是你快一整月没有回家,也没有一点消息,你知道我会担心吗?”
赵旻委屈的时候不想说话,只想找个角落偷偷哭,他说了两句就不想说了,觉得自己忍忍就算了。
可是——
卓伦说萧忌不是神仙,若是他不说,萧忌不是每次都能猜到的。
“我很担心,才来看你。”赵旻揉了把眼泪,平视萧忌委屈道:“能不能不凶,能不能尽量不要一直出门,能不能不要一直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