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医一把拉住她，压低声音：“千万别过去。”

凌无然听见那边的吆喝声，鞭抽声。她看得仔细，那些被绑住的人，有不少是大渝的士兵。

别人不知道凌无然是谁，军医是知道的，但他只是一个医者，尽力救人的命而已，再大的他根本就管不了。

“成王败寇，亘古不变。”军医开口，多少有劝说的意思，“既然输了，就是奴。”

凌无然无言以对，世事残酷：“奴？”

这些她在瓦子山听过，被俘的将士在北越成为奴隶；相对的，大渝这边亦然，俘虏同样为奴。

军医点头，眼见凌无然面色沉静下来，料想是人已经想通：“小兄弟你记住，乱世中，先要保全自己。”

“谢先生。”凌无然口气一松，刚才只是下意识的气愤。

她凌家为大渝鞠躬尽瘁，后面换来了什么？家族覆灭，亲人离散，她为何为大渝去挣？

军医笑笑，两只眼睛眯成缝：“这是前几日，西正林萧家萧坊，给主帅送来的礼物。”

礼物？活人奴隶？

“西面来的？”凌无然低头想着，那些人中，会不会有知道大哥消息的？

。

溥瀚漠已经离开营地几日，匆匆回越京办事。不止他在南边边线被刺客追杀，就连京中，自己的大哥溥瀚陵也差点遭遇不测。

两兄弟一母同胞，皇后早早过世，可以说两人一直相互扶持。相比于溥瀚漠的强健，溥瀚陵身体较弱，有娘胎里带来的病症，所以，在以推崇强者的北越，这位皇长子至今还未被立太子。这也就造成如今的局面，几个兄弟蠢蠢欲动的盯着皇位。

“已经查出来了，我已命人将人处置，还大老远让你跑回来。”溥瀚陵身披长裘，身形略显瘦削。

一边溥瀚漠跟着，一拳打在木柱上：“想不到京里已经如此乌烟瘴气，偏偏父皇还听信谗言，要我增兵西正林。”

溥瀚陵叹了口气：“北越的一大半兵力都在你手里，他们这是想办法对付你。要我说，你就不该回来，留在军营。”

“一点路程，又不累人。”溥瀚漠不在意的挥挥手。

溥瀚陵倒是有些遗憾，看着远处走过的侍女，道了声：“你也该成家了，母后不在，这事交由你嫂嫂去办。”

乍然说到自己的事，溥瀚漠咧嘴一笑：“没想过那事儿，娶个女人有什么好的？整天哭哭唧唧，还不如得一把弓箭。”

“瞎说，”溥瀚陵笑，拍拍兄弟的肩膀，“那是你还不知道个中滋味儿。”

这话让溥瀚漠想起了凌无然，不由惦记着她现在身体是否好转？万一哪个不长眼的进了他帐子，发现她……他擡手摸摸自己的发顶，想着当日她给他擦头，动作轻柔。

“想什么呢？”溥瀚陵问，“你先说说喜欢什么样的，我让你嫂嫂留意着。兄弟这么多人，就你自己没成家，身旁连个伺候的姬妾都没有。”

溥瀚漠咧嘴一笑，眼神中几分笃定：“我觉得嫂子找不到。”

“哦？”溥瀚陵来了兴致，问，“那我倒要听听是什么样的姑娘。”

“她，模样美丽，性情坚韧聪慧，有胆有识，”溥瀚漠脑海中闪过一个身影，眼神中更是赞赏，“像咱们圣女山的那尊神女像。”

“神女？咳咳……”溥瀚陵话说得急，引来一串咳嗽，随后哈哈大笑，“行，你真是把我为难住了，世间哪有这种女子？”

“有！”溥瀚漠说出这话的时候，自己也是一怔。

“阿漠，你耳朵红了，”溥瀚陵饶有兴致的看着兄弟的耳廓，红了一圈，着实与这身强健体魄不搭，“你只有害羞时，耳朵才会红。”

“冻的。”溥瀚漠死不承认，“不说了，我还要赶回军营。”

说罢，人一阵儿风似的没了影儿，差点将跑上来的管事给撞飞。

溥瀚陵看着枯败的花园，拢了拢斗篷：“阿漠这次回去，让你准备了什么？”

“和过往一样，宏义王只是让准备了些衣物，”管事回道，想了想又道，“就是这回，他带上了一面银镜。”

“镜子？”溥瀚陵嘴里咬着这两个字。

镜子为女人梳妆所用，这小子活了二十多年，是要开窍了吗？

这厢。

溥瀚漠快马带着手下离了越京，一路南下往自己的军营而去。冷冽的风从脸颊刮过，刀子一样锋利。

铁蹄践踏，冷硬的路面上飞起几粒尘沙。

后面的随从不知道他们的主子今天怎么了，马不停蹄的连歇都不歇，好似军营中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等着他回去处理。

路上两三日，终于在傍晚的时候，一行队伍回到了军营。

溥瀚漠匆匆与等待他的将领们商议了一会儿，随后就回到自己的王帐。

帐子里很干净，每一处都整整齐齐，甚至弥漫着淡淡的兰香气。桌面整洁，斗篷挂在衣架上，不用想也知道这是谁收拾的。

“阿然。”他对着内帐唤了声，没人回应。

随后，他大踏步进了内帐，里面空荡着没有人，不由皱了下眉。

忽然外帐有了轻微动静，溥瀚漠快速转身走了出去，正见着掀帘而入的凌无然。

“主帅？”凌无然身后帘子落下，帐内光线稍暗。

她现在已经知道，这位就是北越的七皇子，宏义王溥瀚漠。

“阿然，你看。”溥瀚漠走过来，从怀里掏出一路从京城带到军营的银镜，手托着镜子往前一送。

凌无然低头，镜面上清晰的映出了她的面庞，秀美娇俏，唇红齿白，这是她现在的样子吗？

“现在信了？我说的是真的。”他说。

作者有话说：

谁能想到，姐夫如此纯情，还会害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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