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2 / 2)

洛杉矶夜不眠 widow 1261 字 3个月前

现在谢姝想起来了,她那时说:“也不算子虚乌有吧,我妈妈确实就是那样的人。”

一个望女成凤的可怖母亲,就是她在越衡心中的形象。

在女儿成名前一刻不停地催促女儿去当名演员,在越衡成名后大把挥霍她的名气和财产,随便往脸上注射化学物品,又在女儿无暇顾及她时被人蒙骗,吃了不该吃的药品,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越衡在片场极少迟到早退,少有的几回也都是为了母亲才奔赴去医院和警局,堂堂大明星,为了给母亲道歉,比谁都要低声下气和落魄。

可是跟眼前这个呆傻的疯女人谢姝又能说些什么呢?她连自己的女儿是谁都不一定记得清,知道女儿是死是活也不会影响到她的不清醒,她根本就不在意越衡。

谢姝悄悄离开了,她的拜访根本毫无意义,于她而言,于这个女人而言,都毫无意义。

谢姝之后见的人是个十分在意越衡的人,纪行的办公室和之前比更杂乱了些,她似乎是在收拾东西。

本来谢姝的打算是跟纪行商量她最近的工作里需要的演员,看到此情此景她心中隐隐有了预感,之前打算好问的话全都咽了回去。

她敲敲门,埋首在桌子里的纪行擡起头,问候道:“你来了?”

“这是要搬迁了?”谢姝挑了个空地坐下。

“不是,”纪行满不在乎地说:“我辞职了,不干了而已。”

这倒是把谢姝弄糊涂了,在她看来纪行是个绝不允许退位让贤这种事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人,纪行的事业心比她所有的情绪都要沉重。

于是谢姝问道:“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吗?”

事实上她想问的是越衡的离世是否给纪行带来了困扰,毕竟艺人出事,经纪人总是免不了责任的。

“没什么麻烦,”纪行扔下本书,淡淡说道:“是我自己主动辞职的,不想干了而已。”

仔细想想也不是没道理,纪行曾在越衡身上倾注了许多心血,越衡的心理状况她最先察觉到,尝试过进行干预却无能为力,最终看到了她预见过的最坏的结果。

如果谢姝在纪行的位置上,她也没办法毫无芥蒂地继续履行工作的职责。

纪行叹出口气,“我总是梦到越衡,梦到我们很多年前刚遇到时候的样子,然后我就在想,是不是我害了她,给她安排了那么多工作,明知她生病了,还催她赶紧去工作。我觉得这些事我做的没问题,因为我对所有人都是这样干的,但是越衡不在了啊,你要我怎么继续干下去?谁能担保我往后不会害死别的演员明星?”

“这也不是你的错。”谢姝宽慰纪行,如同她宽慰自己。

“不是我的错是谁的错?”纪行低垂着眼盯着手指,“她是我带到现在的,她跟我在一起的日子不少,也是我眼睁睁看着她走远的。就算不是我的错,我也得承担责任。”

纪行说完,谢姝也半晌无言,她听见墙上时钟转动的滴答声,一声又一声“滴答滴答”地想着,像是直到世纪结束还会这样响动着。

片刻后谢姝突然问道:“你想她吗?”

那个熠熠发光的姑娘,她们共同培育出来的伟大演员,谁能不想呢?

“我现在就很想她,”纪行擡眸看向谢姝,眼中逐渐浮现出不忍,“但我更害怕有一天我不想她了,甚至忘了她了,我都这样,到时候她这个人还有几个人会记住呢?”

逝者承受的痛苦生者无法感同身受,生者承受的磋磨生者也无法预见。

阴阳一条线,就此隔开了世间人的心绪与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