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哽在喉咙口没了下文,紧跟着用笑容掩饰失言,夹着烟的手在眼前挥挥,她说:“没什么,总之你是个很值得恋爱的人。”
萧绥却好奇追问:“而且什么?不能让我听听吗?”
谢姝似乎因为他的疑问不自在,没夹烟的手在后颈上摸了又摸,她还在犹豫:“我说了你不要生气。”
男主演被她惹生气了剧组都会难办。
“不生气。”萧绥忙不叠答应。
“你······总是给人一种被伤害的感觉,过去被伤害过,现在正在被人伤害着。我们在谈妥协议的那天,你明知道自己是被杨熙艾舍弃的,你也明知道自己永远不会被他注重,但你还是愿意为了他献出自己,像是主动献出脆弱的地方请人伤害你。这种感觉和普通的男人不同,是······迷人的。”
谢姝慢吞吞说着,萧绥听着感觉耳后的皮肤发痒,他只捏了下耳垂,替谢姝总结:“脆弱感,‘我也可以被打碎’的感觉,在男人身上比在女人身上更吸引人。我为什么要生气?这是夸奖。”
“大部分男人不喜欢这种可怜的气质。”
“可怜的人才容易被爱,男人总是觉得自己不需要爱的。”
土腥气和雨水的腥气铺天盖地卷上来,海水拍打礁石的沉闷声响伴随白色的浪花在夜色里冲破雨幕,几次沉默的吸气呼气后,雨停了。
谢姝站起身,层叠的裙摆“啪沙”一下垂下来,她走出屋檐,t向他告别:“我先回去了。”
萧绥点头表示知情,“明天见。”
一场雨的时间,有十分钟吗?他们单独相处的时间只有共同躲雨的几分钟,两个人却都像被雨淋过一场,赤裸干净地说了许多话。
萧绥从认识她开始就认为谢姝是一种树,高大且枝繁叶茂的大树,说不上漂亮纤细,但一定高大。
因为谢姝就是这样的人,她以俯视的姿态对待所有人。所有人都是她树根附近的花草,人人都需要她的阴翳遮蔽太阳,需要她的爱怜、照拂和保护。
既自大又傲慢的想法,她还有种天真的偏执——认为自己可以照顾好所有人,认为没有人可以伤害她,十足的大小姐秉性。
独处的萧绥无意识地抚摸着而后的皮肤,他对这块皮肉还是很陌生,毕竟不是自己长的。
他爸爸喜欢拿他那块皮肉灭烟,烟头刚按到上面是没感觉的,拿走了才感到烫和疼,像是透过皮肤烫到了耳蜗,耳鸣让他听不清爸爸在说什么话,身上像是长了个窟窿,边缘叠着烫坏之后焦糊红肿的肉。
他闻到了炙烤的糊肉味。
膏药要八块一管,他拖拖拉拉几天才买了一管,再用到伤疤上已经不再有用了,抹再多也抹不掉伤疤。后来做演员当明星,经纪人觉得这隐秘的伤疤会影响他的观感,于是做了手术祛除疤痕。
有趣的是有人因为他做了这个手术说他整过容,第一次听说后萧绥笑了两天。
现在已经没感觉了,他自己抽烟也没感觉,唯独偶尔心情波动大的时候耳后的皮肤会发痒,甚至起红疹。
像是过去的伤疤永远刻在了身上,和他察言观色的习惯一样,骨子里镌刻了他过去的一切,刮骨疗伤也没用。
一不小心又溺在痛苦中,萧绥抽出根烟想让自己清醒一下,咬着烟去摸口袋才想起火机在谢姝手里。
在她手里,点火的火机一直都在她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