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飞鸿踏雪泥【上】(1 / 2)

有时尽 古月阿酒 1715 字 3个月前

番外·飞鸿踏雪泥【上】

清光绪二十四年,春。

这一年,十七岁的薛梦眉在上海是个传奇,一出《单刀会》脍炙人口,名声响遍了黄浦两岸。

因着薛梦眉,今日的玉壶园格外热闹。

戏园子头牌过生日当然是个噱头,掌班提前三日便宣扬了出去,连票子都比寻常贵了一倍,观众却还是早早挤满了厅堂。

不负众望,薛梦眉甫一亮相便得了个满堂彩。一连三曲唱完,人都已回到了后台,台下的观众却还迟迟未散。

薛梦眉生得极美,唱得也极好,自打十三岁初登戏台亮上一嗓,至今便再没唱过配角。可偏偏,这么一个鹅蛋脸、丹凤眼的貌美女子,此些年来是一句旦角也不肯唱,专唱老生。这也令越来越多的戏迷痴狂,纷纷想要一睹薛小姐女装的风采。

今日散场以后,一名身穿军装的男子找到了掌班,提要求说,想请薛小姐换上女装出来亮个相,并且陪他喝一杯酒。

掌班当然高兴,直言亮相没问题,喝酒也可以,只是票价高。

那男人没犹豫,痛快掏了银元出来,掌班笑得合不拢嘴,立马便遣小厮到后台去请薛梦眉。

等来等去,等过了半个钟头也不见人影。掌班实在挂不住脸了,亲自赶到后台去催,岂知,那女人眼下正抱臂坐在椅子里抽烟,双脚支在化妆台上,素面朝天的,压根儿没一点准备登台的意思。

“侬又在抽烟,熏坏了嗓子可麻烦!”掌班急了,一边擡手扇着烟味儿,忙不叠地催促道,“快,快,妆化化好!登台了!”

薛梦眉这才回身看他,继续吸了口烟,慢悠悠地道,“我几时答应登台了?”

“个么小姑奶奶,侬可不要任性,外头瞧上侬的是个军爷,这是吉星高照的好事体!”

“我乏了。”

“不能乏!银子吾这里都收下了呀!”

“谁收了银子谁唱去,反正我不唱。”

“啧,侬真是——”

掌班没了耐心,急得团团转,却见那金主已经走了进来,手里执一盏酒,径直递到了薛梦眉面前去,“薛小姐,陪在下喝一杯酒,有这么难吗?”

薛梦眉擡脸看他一眼,顿时厌恶地别过头去,没说话。

像是明白了什么,那男人笑一声,又道,“若是在下付的银子不够,薛小姐可以直说的。”

薛梦眉将烟袋锅子一扔,站起来,“我说了不唱就是不唱,谁要你的臭钱了!”

“他妈的臭婊子,给脸不要!”男人反手掴出一巴掌,薛梦眉毫无防备,哪里抵得住这样的力道,整个人都跌倒在地,只觉耳边翁然作响。

掌班早已溜之大吉,男人的大掌即将再度落下,却被人拦在了半空——

模糊视线里,薛梦眉看见来人也是个穿军装的,个头却比方才那人高出许多,肩膀也宽阔。他一脚踹出去,那人捂着肚子退到墙角,尚未直身便又挨了一拳头,却是一动也不敢动,更别提还手了——

“将军!将军饶命!卑职知错了!”

躲在化妆柜后头的薛梦眉,看不清那个“将军”的神情,只听见他语声低沉,每一字都透出难言的威迫力,“你是谁的卑职?我秦阙手下没有你这样的兵,滚。”

“将军……”

“我说滚。”

话音落地,那人竟一个字也不敢多讲了,就那么连滚带爬地溜出了去。

薛梦眉这才从化妆柜后站起身,仍不敢出来,只悄悄盯着秦阙。后者却没什么停留的意思,径直就跟上那男子往外走——

行至门口,他驻足,回身摘了军帽,语声十分温和地道,“抱歉,小姐,我替我的士兵给您赔个不是。”

四目相对,她这才发现,他的面容竟是如此年轻,似乎只比她大个四五岁。可他的风仪却又那么沉稳,内敛,不t怒而威……

他朝她欠了欠身,额间一道浅细的疤痕入眼,似一把刻刀,将这张面容深深刻进她的一生。

“秦阙?你说他叫秦阙?”

“我听着他是这样说的。”

“怎样说的?”

“咳咳,那个,我秦阙手底下没有你这样的兵,滚!”

“好威风啊!那旁的呢?军衔什么的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