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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尽 古月阿酒 1672 字 3个月前

有时尽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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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津田先生的意思是,您的情面他必定看重,只是,倘若当真争取不到南洋商会,那么汉口这批货物就尤为重要了,万万不可有失。”

赵秘书的声音于门外出现,尽管是有意放轻来讲的,聂昭却还是听到了。

不久,宋方州的声音也响起,平静毫无起伏,“他交代了时间没有?”

“二十一号,晚六点钟。”

“还是法租界的金利源码头?”

“这个尚未确定,也兴许是大达码头,届时津田先生会另行知会。”

“嗯,李昆展呢?有消息没有?”

“还是没有消息,不过……”赵秘书的声音听上去有些为难,停顿一刻才继续道,“先生,淑元姐今日又打了两通电话到财政司,早上还亲自来了一趟,又是哭又是闹,要见您。”

“不用理会。”宋方州回绝得很干脆。

脚步声跟着响起,迈开两步却又停住。聂昭静静去等,良久才终于听到他叹了口气,似乎转回了身去,语声已显露疲惫,“给她挂个电话,叫她今晚在家等我。”

“是,先生。”

“嗯。”

言罢,宋方州推门进入病房,动作一顿,一眼便看出聂昭在装睡。

他也没唤,只是藏匿了倦容,转而背身坐到床畔,比划着手指喃喃道,“铁扒牛肉,奶油烤鸡,炸羊排,芝士焗明虾,还有这个这个,爆浆猪肝……啧啧啧,上回姑奶奶说了不许浪费,只许点两道,这可选哪两道是好呢?真为难啊……”

“全点了其实也行,今天我饿了。”聂昭终于听不下去了,咽了口唾沫便撑着手臂坐起来,见那人满脸惊讶地回头看她,“呀,姑奶奶什么时候苏醒的呀?”

她懒得同他演下去,只撇了撇嘴,随即用下巴指指桌台上的水壶,意思是口渴了。宋方州起身倒水,眼神却还盯在她身上,眉头越蹙越紧,引得那人白他一眼,“看什么看,不认识姑奶奶啦?”

“我是在想啊,你怎么都不问问我梁画玉的事情呢?昏迷前分明很是在意啊!”

“你还有脸坐在这儿逗我,那就是圆满解决了,不然早撬窗子跑路了。”聂昭接过水杯,自若地喝一口,任由他往她身后塞上两个枕头,慢慢道,“同理,我这毒肯定也没什么大碍,对吧?”

宋方州“啧”了一声,微微扬起下巴,俊逸唇角噙起一丝飘然的意味,“真聪明啊现在,不愧是我宋方州的——”

话至一半,他却不往下说了。

想起《赤壁赋》的事儿,聂昭总觉得他要说的是“狗”,却没有证据。

宋方州闷闷地笑了半晌,终于轻咳一声,正了神色道,“昨天我找了陈雪堂帮忙,他去得很及时,恰巧就将梁画玉救了下来,现在梁画玉与陈明光在一起,很安全。至于你,不知道医生说的话你听到没有,总归此番是虚惊一场,只是被干扰了神经,醒来了也就没大问题了。唔,你自己感觉呢?有哪里不舒服没有?”

“不舒服倒没有,只是躺得身上没力气,肚子也饿。”

“睡了十几个钟头了,也该饿了。”

“你呢?你有没有睡?”

“下午在你边上睡了一会儿。”宋方州随口说着,擡手去拢她乱糟糟的头发,以指为梳一下下往下通着,一边道,“等等吧,赵秘书已经去买晚餐了。”

“赵秘书……”聂昭搁下水杯,侧了侧头,有些难为情地道,“麻烦人家赵秘书这么久了,我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赵群漪。群众的群,涟漪的漪。”

“这名字真美,人也美。”聂昭轻轻说着,不经意擡眼,看着霞光从窗外照进来,照在宋方州的白衬衫上,增添了一种格外的温柔。

她感觉这个人是不同的。就连他衬衫上的褶皱、袖口挽起的角度,她瞧来也分外顺眼,从头到脚无一处不是最好。

她不由就望得痴了,忘了唇边的话。

回想昨夜,当昏沉袭来的时候,她头脑中竟什么念头也没有,唯余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心与从容。因为她知道,有宋方州在这里,她可以放心将自己交给他。

做了多年警员,她早习惯了千钧一发的凶险,也习惯了在凶险中孤蓬自振。

唯独这一回不同。

此刻恢复了神志,看他近在咫尺的侧影,她才惊觉一切的依赖都不是梦。

她记得聂征夷从前对她说过,说她太小了,还不懂得什么是爱。

那么如今,她好像懂了一点儿了……

她忽然想,也许今后的人生会因他而不同。即使他曾有着不堪的过往,甚至直到今日也深陷其中,可她还是愿意试着去憧憬,相信他们可以同心共济,摆脱泥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