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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尽 古月阿酒 1703 字 3个月前

有时尽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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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画玉到底是什么人?”

“明珠。”

“明珠?”

“不错,就是年少时,与聂昭同在醉雨话婵的那个庞明珠。”

今夜,春雷滚滚,将大上海笼在一片烟云之中。

华格臬路是条幽静的林y道。道路两旁,成排的法国梧桐亭亭玉立,虽是初春时节,梧桐叶却也有巴掌大小了。

梧桐叶下,说话的二人各自坐在一张长椅两侧。

缄默了片刻,似是感受到了对方的质疑,宋方州沉下一口气,徐徐道,“我从前的确不晓得这层关系,画玉也没想到,陈明光竟与日本人有走动。这次的事我已问清,李昆展被放出以后,心里窝着火,第一件事就是要纳了梁画玉。画玉摆不平,便去找陈明光,结果这小子一听就坐不住了,当即带着那个记者去找了日本人。其实……其实此事怪不得画玉,日本人早将一切都查清楚了,即使没有陈明光,他们迟早也会找到梁画玉揭发此事,他们想彻底将李昆展置于死地。画玉不过是个弱女子,这世道由不得她说‘不’字。”

“笑话!只她梁什么玉是弱女子,聂昭就不是了?”

“聂昭当时已经离开上海,她没看到那张报纸比什么都要紧,您现在还强调这些有什么用?”

“我的重点是,就梁画玉这个心性,她连眼下这点儿压力都扛不住,你还真指望她去完成‘黄泉计划’?”

宋方州语塞,叹了口气,转而点起一支烟道,“人选我再物色吧。”

“嗯。”

另一侧的男子点点头,也从口袋里摸出支烟来,叼在嘴里,却没有点。宋方州注意到他的动作,立马识趣地托了火机近前,换来对方满意的眼神,“嗯,我会替你美言的。”

宋方州动作一滞,似是未料此人转变话题如此之快,随即失笑道,“我还以为,您会告诫我,既然明知前路泥泞,就不要拖累她也陷进来。”

“早先的确这么想过。当初在奉天,从上级得知了你真实的身份,回去我便找过她,叫她离你远点儿,结果没好使。那能咋办?就换个思路呗。”

男子说得无奈,翘起二郎腿,吸一口烟徐徐吐出,像是叹息,也像释然,“你以为,她去上海真是为了蒋老爷子过寿啊?告诉你,这丫头跟蒋家人根本就不亲厚,要不是因为你也在上海,她压根儿不会去!打那时候我就知道,说啥都他妈白扯了,她是真看上你了。”

他顿一顿,唇角漾起罕见的笑容,眼神却是空茫的,仿佛想起了远方的谁。

“小子你听着啊,两厢情悦是这天底下最珍贵的事儿,很多人一辈子都遇不上,你俩遇上了,就别管往后,舒坦一日算一日。”

寂静半晌,宋方州只是一笑应诺,宛如初见时的谦然,“晚生受教。”

“再唠叨一句,我们丫头心气儿高,谁也看不上,看上你了就是你的福分,你得对她好。”

“晚生谨记。”

“嗯。你的伤如何了?”

“无妨,小伤。”

“小伤也马虎不得,早些养好了身体,精气神儿都提起来,眼看就有你忙的了。”男子说着,擡手吸一口烟,笑容中意味深长,“日本人赶在这个节骨眼儿送了这么一份‘大礼’给你,意思可是再明显不过了。看来前些日子的工作没白做,他们看出你想取代李昆展了,也看中了你的才干,此时暗中扶你一把,要不了几天就会有明面上的拉拢了。”

“嗯,我明白。”

“这不好事儿么?我看你兴致不高啊?”

“我是在想,我曾信誓旦旦地在她面前许诺,说我宋方州不是汉奸,如今却……”

余音未散,又一声闷雷响过天际,浓云压得越发低了。

二人一同沉默下去。

萧极夜空,大雨将至。

第一滴雨水落入黄浦江的时候,聂昭登上了哈尔滨开往上海的列车。当时的她还不知道,火车上度过的这三日里,千里之外的目的地正发生着怎样一场翻天覆地的大变动。

自清明以来,上海滩始终阴雨无常,人们原本盼个大好春光,却盼来了无休无止的凄风苦雨——

十一日晚,上海总工会委员长汪寿华被诱杀。

十二日凌晨,被列强收买的青帮武装分子冒充工人,向分驻各处的工人纠察队发动袭击,强行解除了2000名工人纠察队的武装。

十三日,雷声隆隆,暴雨如注,却没能掩盖住闸北方向的枪声——

闸北、沪西、南市、浦东等多处工厂举行总罢工,成千上万的工人从四面八方涌向闸北青云路,于空场临时搭起一座讲台。随着工纠队的负责人上台向工人们报告昨日的屠杀真相,台下千万群众,顿时发出怒吼:

“打倒新军阀!”

“惩办杀人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