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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尽 古月阿酒 2011 字 3个月前

只听陈雪堂道,“你可知,南洋商会蒋老先生的六十大寿为何不请外宾?”

宋方州目光一变,脸色霎时白了,可那人的声音却仍在继续,“这照片上的女孩,就是蒋凤鸣失散多年的女儿,现已认祖归宗。”

来不及对陈雪堂回应什么,宋方州已大步行到了窗前,但见夜雨淅沥,一柄黑伞,尽管伞下的身影看不真切,可仅看那挺拔姿态也可以想见她赤诚明艳的脸。

似乎是注意到了这边的目光,那女子略一仰头,宋方州立即闪身到窗帘后头,胸口不断地起伏,指间已将那相片攥入掌心——

他回眸看向陈雪堂,话语问得极轻,“此女,真是蒋家小姐么?”

“你在哈尔滨不是手眼通天么,自己去查便是。”

“还有没有底片?”

“有一张,尚在明光手中。”

“将底片一并交给我,你要我做的事,我明白。”

陈雪堂眸光一聚,“你明白?”

宋方州点头,唇间吐出干净的三字,“共进会。”

听到脚步声近前,聂昭下意识躲到墙壁后头,右手寻上风衣里头的手枪,未及将枪举起,那人的声音便已响起,“是我。”

聂昭长舒一口气。

宋方州从巷口行出,径直将她的雨伞接到手里,轻轻地问,“不是让你在车里等我么?雨这么大,也不嫌冷。”

他极少会用这样温柔的语声同她讲话。

她向他周身打量一遍,见他无恙,随即倾过身子将他一拥,手臂紧紧环住他的肩背——

“干什么?”宋方州一动也不动,僵僵举着雨伞,受宠若惊似的笑道,“人都说患难见真情,但也不至于这么立竿见影吧?”

聂昭不理会他的调笑,只裹紧了他的背,语声是极度平静的,“你出来前两分钟,有两个人提早出来,现在埋伏在你停车的那条巷子里。两个人都是男子,都有枪,是不是陈雪堂的人?”

宋方州默然去听,控制着雨伞微微倾斜,挡住他另一只拂开她风衣的手,无声从她腰间取出一把手枪——

进入陈雪堂的别馆前,是经过了卫兵搜身的。想来那两名杀手也是如此想法,试图趁着他刚刚出来顾不上取枪,一击必杀。

“那两人见到你没有?”

“没有。”聂昭依旧保持着与他拥抱的姿势不动,二人看起来就宛如一对难舍难分的情侣,她继续道,“弃了汽车便是,我们从巷子另一头离开,下条街就是警备厅,没人敢胡来。”

唰唰的雨声里,宋方州未置可否。在聂昭的视角之外,一道凛冽的杀机从他眼底闪过。

沉吟一刻,他轻声开口,态度却十分坚定,“跟上我。”

随即,不顾聂昭的意思,他便强行将她的手一拉,带她快步往汽车的方向行去。

雨夜混沌,视线模糊,要想与对手面对面地交战实在凶险!聂昭想不通此人何以一定要铤而走险,却拗不过他的力道,又不敢大声张扬,唯能快步跟着他走,一边低喝,“你干什么?你别胡来!”

宋方州始终沉默。

到达车前,他径直拉开驾驶位的车门,一把推了聂昭进去,“你开车往南走,到下一条街口等我。”

聂昭当然不从,牢牢抵着车门不肯撒手,“你有病啊宋方州!”

“我现在没时间跟你解释,总之绝不能让这两个人活着离开南——”

男子的话语被一声巨响打断!

随那一声枪响,宋方州猛然将聂昭拦腰一圈,重重扑到车内!强劲的惯力下,她摔得周身剧痛,唯独脑后一片温软,原是他将手掌环在了那里。

他发上的雨水滴落,模糊了她的眼。

来不及看清眼前一切,他已起身,她亦匆匆伸手去寻手枪。咔哒一声金属的响,他二人已同时上膛,子弹齐齐射出,分别打中那两名男子的后腰与小腿!

“宋方州!你忘恩负义,李老板对你恩同再造,你却设局坑害,你不得好死!”

那两人失去了行动能力,瘫倒在地上痉挛着,却还拼尽最后的气力嘶吼。宋聂二人大步上前,聂昭这才看清,那其中一人她是认识的,正是李公馆的管家,也就是当日扬言要直接冲到司令部将李昆展救出来的人!

此人为何会出现在南京?

他方才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来不及思考,那人已将视线投向了她,大笑道,“狗男女,臭婊子,早就是李老板涮够的货色,你还——”

枪声适时响起!

宋方州一把夺过聂昭手里的枪,两手双枪齐开,一连打没了子弹才终于罢休,竟将那两人打成了筛子一般!

震耳的枪声里,聂昭只觉得耳际嗡鸣作响,不知过去多久才将视线从那两具尸首上移开,试探着问,“他,他方才说什么?”

宋方州怔怔看她,语声是从未有过的沙哑,“雨太大了,我没听清。”

聂昭还要再问,宋方州却已将她的手拉住,道一句“先走”。她愣愣跟着他转身,行出两步却见他一个踉跄,她这才发现,二人掌间的雨水已尽是鲜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