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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尽 古月阿酒 1506 字 3个月前

“你很懂西洋乐么?”

“谈不上懂,只是在国外读书的时候接触过而已。”聂昭略一耸肩,似乎想表现出谦虚的姿态,却是连两秒钟也没有挨过,立马又强调道,“不过我大提琴的水准相当不错。”

眼下的哈尔滨火车站,汽笛隆隆。大雪将哥特式的屋顶染成白色,阳光照下来,泛起银色的光泽,在聂昭看来很像一把把刺入天空的尖刀。

深沉的,也是尖锐的,这是聂昭对哈尔滨一贯的印象。

她收回目光,看到蒋邱文眼里的惊奇,“你竟在国外读过书?”

“美国卫斯理安文理学院,读了三年,是我养父资助的。”聂昭扬眉笑一声,戏谑地问,“怎么啦?是不是发现我比你厉害,受刺激了?原本想来接济一下,现在变成高攀了吧?”

蒋邱文摇头笑叹,“我是高攀不上了,只能搬出你嫂子抗衡一下,她可是早稻田大学商学院的高材生。”

“嫂子这么厉害啊?这么久了,都没怎么听你提过她,她也在上海么?她美不美?”

“很美。”蒋邱文低头笑了,笑容似平静湖面掠起的涟漪,却没有说更多。沉默一刻,他又将话锋转到了聂昭身上,“你们俩的性格也像,都是爽朗率直的,健谈,爱喝酒,见了面一定投机。”

“啧,硬拖着你多留三日,我倒耽误你与嫂子团聚了。”

“这是什么话?我只抱歉,没有帮上你什么忙。若在寻常,我定会留下帮你解决了此事再回去的,不过——”

“明白明白,眼看过年了嘛!别废话了,快走吧,错过这班列车你可就除夕都到不了家了!”

“嗯,等你回上海,咱们一家人定要吃一次团圆饭!”

回上海,团圆饭,一家人么?

一个“回”字,令聂昭的笑意僵在唇角,心底就此生出一种迷茫似的痛——

她想起聂征夷了。

除了她,他就没有旁的家人了。

此刻,月台里头,身穿制服的工人于车顶打开了列车上盖,一股蒸汽升腾,发出滋滋的声响,源源不断的水流冒着热气注入了列车水箱。

最后一声汽笛响起。

聂昭擡头,恰逢列车上空的白雾吹来,遮挡了她藏在笑里的泪光,“嗯,等我处理好手里这桩案子,一定去一次上海,见见父亲,也见见嫂子。”

从火车站出来,聂昭心里依旧被“宋方州”三字堵得发慌,径直就去了醉雨话婵。

这个宋方州,年纪虽轻,处事倒是老而弥辣。虽说始终没做什么惊天动地的事,甚至连个照面也没打,却也足够让她感受到什么叫做“静水流深”了。

还有一件事,她也是越发笃定了,那就是宋方州必然也参与了鸦片走私。若非同流合污,事不关己的事他又何必如此戒备,如此谨慎?

事到如今,她只剩下最后一计可以试试了——

“眉姐,蒋邱文给了你多少钱?先借我用用。”

“你要买什么?”

“钢琴。”

“钢琴?”

“对,就是钢琴,我要买一架最好的。”聂昭点头,灼灼目光盯向薛梦眉,忽地笑了,“马尔斯西餐厅年后不是要开张么?你就以醉雨话婵掌柜的名义,将这钢琴当做贺礼,给那位白俄太太送去。”

到今日薛梦眉才发现,聂昭笑起来时,会有一道纹路从她轮廓鲜明的下颚舒展开来,彰显出一种无可言喻的风采。

未等她问清原委,一道急切男声便已响在门外——

“聂警官!道里区西八道街发生凶杀案!处长叫你速速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