芥菜火腿筒骨煲

章以灏重重地打了个喷嚏，许若麟快速跑向杂物间，把毛巾递给他。

“赶紧擦擦，别着凉了。”

“谢谢……”章以灏接过粉红色的毛巾，想起她家的粉红色围裙，眼神迟疑，“又是粉红色？”

“将就一下。吃什么？”

“照旧。”

他许久没有说过这个暗号，“照旧”二字出口，熟悉的安全感扑面而来，身心舒畅。他让杂志社的同事提前下班，自己殿后，没想到刚出电梯，把车钥匙甩了出去；开到吉祥街附近，车子抛锚；他下车步行，伞被风刮反，手忙脚乱之际，手机摔在泥坑里，彻底报废。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这么倒霉，但在说出“照旧”二字之后，像是吐出一口浊气，感觉一切顺利多了。

许若麟见他冷得发抖，让他换上许有添的雨靴：“你要不要去我家洗个澡？你这样吃饭会感冒的。”

他下意识拒绝，毕竟这样太麻烦她；但当他低头看着自己沾满雨水和泥点子的西装，洁癖顿时犯了。

“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我给你做，热乎乎，吃了特别舒服，怎么样？”

章以灏恨不得举双脚赞成，连忙拿起雨伞，上车取衣服，趟水往福春横街走去。他用她的钥匙开了门，一眼看见阳台挂着的衣服。此时风速减弱，只剩瓢泼大雨，但他明显看出这些衣服挂在那儿至少一天，强对流天气来袭也没有收回屋内。

他快速把衣服收好，闻了闻，总感觉有股味道。他将衣服放进洗衣机，加洗衣液和柔顺剂再洗一遍。他不忘把阳台门关紧，把地上的积水拖干净，才去洗了个热水澡。

与此同时，许若麟正在厨房忙碌。她把猪筒骨清洗干净，焯水，捞起沥干，然后将砂锅摆在炉头，中火烧开鸡高汤，加入几片姜，给章以灏驱寒。待高汤煮开，她把筒骨码在砂锅里一起炖煮。

她本该放几块咸猪骨，但厨房的存货刚好用完，她拿出火腿，细细切片，稍微焯水，一并加进砂锅里。

砂锅内“咕嘟咕嘟”地煮汤，一股香气由淡变浓，争先恐后地从砂锅盖边缘冒出。她趁章以灏还没回来，快速备料，做了个星洲炒米。

章以灏洗过热水澡，终于感觉活过来。他将湿漉漉的衣服放进袋子，洗衣机正好完成工作。他苦思冥想，不知道衣服晾哪里——天气极差，晾阳台是不可能了。或许因为他知道许记有美食盲盒等着他，灵光乍现，找到两根中号晾衣竹，在客厅搭了个简易的晾衣架。

他把两根晾衣竹平行摆好，一头固定在饭桌，另一头搭在餐椅靠背。靠背中上部有雕花，正好足够穿过晾衣竹。他用衣架把衣服晾好，满意地欣赏自己的杰作。

“若麟家里缺烘干机。”他自言自语。

他穿上雨靴，大步往许记赶。许若麟把切好的芥菜码在砂锅里，小火煮六七分钟，还加了几片菱形的红萝卜点缀。

她一手端一道菜，放在他专属的一号桌：“芥菜火腿筒骨煲，星洲炒米，请慢用。”

章以灏定定地坐在座位，仔细欣赏面前还在微微冒泡的芥菜火腿筒骨煲。他拿起汤勺，浅尝一口，立刻被折服。汤底奶白，鲜甜无比，筒骨自带的油脂让汤头多了几分醇厚。火腿的咸香让味道更上一层楼，干燥的喉咙被滋润贴服，忍不住一口接一口喝。芥菜碧绿软嫩，与猪筒骨相得益彰，一并扫除心中憋闷——芥菜果然是下火利器，让他胃口大开。

眼前的星洲炒米是经典菜式，此刻显得尤其吸引。他夹起一筷子米粉送进嘴里，香辣瞬间充盈口腔，惹味非凡。米粉加入黄咖喱粉炒过，色泽金黄，吃起来竟格外清爽。看来许若麟做的星洲炒米，明显少油，照顾他不能吃辣还做了少辣版本。

星洲炒米里脆爽的豆芽，油香的鸡蛋丝，焦黄的洋葱丝和青红椒丝，香甜的叉烧，以及咸鲜的大虾仁，共同谱出一曲完美的交响乐。

“许小姐，你的手艺一如既往。”

“感谢欣赏。咦？你换衣服了？”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休闲风衣服，点点头：“是，我车上有干净的衣服，之前那套湿透了，穿不了。”

“糟糕！我的衣服还在阳台！”许若麟后知后觉地惊叫。

“我帮你把衣服都收好了。只是衣服闻起来有异味，我已重新洗过，晾好。你可以放心。”

“啊？谢、谢谢……等下！”许若麟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制止，脸颊发烫。阳台不仅有许有添和她的衣服，还有她的……

内衣裤。

她感觉看不见摸不着的面子碎落满地，残存的自尊心如脱线风筝飘在高空中，再也不回头。

“怎么了？”

“没事，你吃饭吧……”

看着她尴尬扶额的神情，他下意识自省——直至回顾刚才晾的衣服当中，有她的贴身衣物，他也后知后觉地从脸红到脖子根。

他当时也愣了一下。因为衣服都是胡乱收进屋再一次过丢进洗衣机，他也是晾衣服的时候才发现的。别无他法，他只能闭着眼火速晾好她的贴身衣物，然后离得远远的，以此证明自己丝毫没有歪心思。

他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味蕾如期恢复正常，他也无心庆贺。

“抱歉，我刚才没有留意……”

“行了，没关系，我、我还要去忙。”许若麟逃开，径直往厨房走。她明明没事可干，却装作忙碌。

章以灏吃得差不多了，起身结账。许有添躲在后厨刷田海娟的探店视频，许若麟只好前去柜台收银。

“今天的晚饭非常好吃。辛苦你了，许小姐。”